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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韶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转了一圈, 高调的收获城中人的视线,明目张胆地告诉众人:人确实是我杀的,就算知道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他本不想这么张扬, 只是朝中手段如此,他们找准时机动了手,苏韶这个背锅教主挺身而出责无旁贷。谨慎地把证据递到正派眼前, 苏韶回到客栈, 见下属栗鸮单膝跪在眼前。
他绷着声音,脸上有面具遮挡无法看清神色,只有一双如幽泉般深邃的眼睛,冷漠寒凉,仿佛能直击内心。
“何事?”他问道。
栗鸮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 黑色的紧身衣束缚起胸膛与腰身,妖娆尽显。栗鸮低眉顺目,“教主,季公子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韶神色稍缓, “何时到的?为何不通知本座?”
“刚到。属下正要去寻您。”
苏韶应了一声, 微微颔首, “你下去吧。”
来人正是苏韶的上线,原身效忠的魏王李长泽。苏韶与朝堂的联系太过隐秘, 魔教中无人知晓。倒是李长泽偶尔会化名为季公子, 过来瞧瞧苏韶的情况。
这不是什么关心, 不过是单纯的监察巡视而已。
苏韶步伐稳重地走进屋,见到里面的李长泽后,先是俯身行礼,他听觉出众,确定无人窥探,嘴上才缓慢道:“属下见过殿下。”
“子修来了。”李长泽温声道,“如今只你我二人,无需多礼。”
他嘴上虽这么说,身体却是分毫不动,结结实实地等苏韶礼数周全后才站起来,“这面具实在丑陋,遮挡住子修的好颜色,瞧着吓人的紧。”
“属下知错。只是来时匆忙,未能及时换下。”苏韶道。
他戴的面具遮起了整张脸,单论身形也是个风姿隽永的美男子,只是半张脸上的丑陋疤痕实在不堪入目。李长泽不愿见他的伤疤,也不想看到丑面具,便找人打制了一块银面具,单单遮起疤痕。苏韶说的没有及时换下,就是指这块面具,
“罢了。本王来的匆忙,又怎么好怪罪你。”李长泽摆手,拉着苏韶坐下,“这般急忙出门,可是知晓了天元宗之事?”
“殿下英明。”
李长泽道,“能有你这样的心腹下属,也是本王的之幸事。看来子修已经做足了准备。魔教今日如何?”
“左右二位护法长老已经被教派下了追杀令,不过属下认为,若是留下他们两条性命,于殿下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两个护法长老投身魔教本是无奈之举,他们性情高洁,既然接受了教派的收容恩惠,便想着把魔教壮大。可是在魏王的计划中,魔教便是手刃正道的利器,它越是作恶多端,越是强大,正道中人便越关注它。
今年来起义造反的门派不在少数,朝中大臣不止一次骂过,这些江湖中人吃饱了闲的力气没处使,满心都是对权利与享受的追求。可朝廷的政令他们不听,手段太强硬了又会被骂,逼急了这些人,反而会激起群愤。魏王亲手培养的苏韶,便是为这件事而生。
所以护法长老想洗白魔教,那是不可能的。
“子修所言有理。”李长泽道。
这两个人被魔教追杀,总会透露出些事情,不着痕迹地抹黑魔教。
“魔教的事,你先放一放。本就已经够乱,派手下暂且处理事务,想来也不会出大岔子。”李长泽若有所思道。
“殿下有何吩咐?”
李长泽笑了一下,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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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天元宗的案子,二十多年前留下的心病更让褚昭在意。
陈年往事确实不好着手,即便有裴英尔帮忙查案,也不过区区几条线索。
裴英尔手中拿着一只不过小指大小的精巧竹筒走过来,递给褚昭。他撩起衣摆坐到一边,“看来褚兄离飞黄腾达不远了。”
“什么意思?”褚昭不明所以的把竹筒接过,取出里面的纸张,“信王要过来?好好的王爷放着不做,偏偏在这时候过来。”
褚昭从不怀疑裴英尔消息的准确性,既然是从他手上传来的,不可能会有错。
“信王今年二十又一,上面兄弟众多,朝中事务分到他这里,剩不下多少。空有地位而无实权,此次怕是来者不善。”裴英尔淡淡道。
褚昭知道江湖上各个门派有多招朝廷忌惮,他接受了裴英尔的说法,“趁乱而入是个好法子。只是这么一来,这案子便不好查了。”
裴英尔微笑,“褚兄忘了,信王未必只会捣乱。褚兄也可借此次机会,反过来顺藤摸瓜。”
“是我糊涂了。若不是英尔提醒,我都忘了这茬。”褚昭嘴角仍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当年的事和朝廷脱不了关系。他虽然在江湖中颇有名气,放在朝堂上看,不过是没名没分的普通百姓而已。想要接触这些“大人物”实属不易,如今信王主动送上门来,即便他年纪尚小,不可能参与之前的事,褚昭也能从他的口中,趁其不备打听出点消息。
这么想着,褚昭心情反而沉重了下来。
二十二年前的事是他的心魔,这么多年来,便是对着裴英尔他也从未完全说起过。
他本人便是被重重迷雾包裹住,如今有机会穿透屏障,接触到真相,褚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沉冤得雪又如何?他的家人,他的父母兄弟,还有教习功课的老师,全都死在了火海之中,死去的人不能复生,失去仇恨的支撑,褚昭就真正变成孤身一人了。
褚昭让下人收拾好厢房,置办好各类物件,方方面面都顾得周全,不想把亲王怠慢。
信王不算是闲散王爷,只是与他的几个哥哥相比低调许多。他来时排场不大,只有两队侍卫跟在轿子后面,谨防有人袭击。
褚昭不觉得奇怪,他换了一身新衣裳,站在门口远远的迎接他们。
信王的轿子停下,容貌姣好的侍从站在一边,伸出胳膊迎接里面的人下轿。
褚昭发现就算是伺候人的下人,那双手都比他们只会打打杀杀的江湖人细嫩。第一次面见亲王,他心中充满了好奇,紧紧地盯着轿子,看到藏青色的帘子被另外一位侍从掀起,一只洁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随后是月白色的衣裳。
一位俊雅至极的公子从轿内走出,他周身气势柔和淡雅,并无盛气凌人之感。
这人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露出的脸庞如同他跟给的感觉一般无二,瞧上去无害极了,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
褚昭刚要迎上前去,随后轿子里面又传来响动,他住下脚步,看到又一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里面出来,几下跳到地面,朝他笑道,“褚盟主?”
他下来后,周围几人全都垂下头,向他行礼。
褚昭觉得第一位从轿内下来的戴面具的公子给人的感觉熟悉极了,还未等他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便被信王殿下喊了一声。
褚昭回过神,“正是褚某,殿下有礼了。”
信王道,“难得休沐,本王闲来无事,便想出宫走走。若是打扰到盟主,还请见谅。”
“殿下说的哪里话,能见到殿下,是在下的福气。”褚昭不卑不亢,大多数江湖人都跟他一样,对王权毫无尊重。
好在信王并不在意这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他没有硬揪着礼数不放,豪爽的不像个王爷,一点都没有架子。
信王拉起旁边人的胳膊,握住青年的手,“说来也巧,我这位朋友,也是姓褚。不过不是褚盟主的褚,而是楚楚可怜的楚。”
“殿下……”青年的声音同样柔和,看向信王的眼神是满满的无奈,“殿下莫要捉弄子修了。”
信王将松开了苏韶的手,“美人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褚盟主有礼了,在下楚子修,无权无位,盟主无须在意。”苏韶对褚昭道。
“无权无位无须在意?”褚昭嘴上噙了一抹笑意,“若是楚公子这么说,那褚某不也是如此?”
苏韶微笑,打完招呼后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信王身后。
信王与褚昭走在最前,入了府中。
褚昭道:“近日出了些事情,恐怕殿下此行不会太过无趣。”
“哦?”
“不久前天元宗全宗被灭,上下三百余人无一幸免。褚某为人懒散,人命关天的案子,却是不得不管。”
信王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假,“为何不报官呢?”
褚昭卡了一下,瞬间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裴英尔一直低调地跟在褚昭身后,闻言笑了一下。他转头看身侧不远处的苏韶,苏韶若有所觉,转过头来。
二人目光对视,裴英尔含笑朝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苏韶同样回他一礼,二人静静的跟在信王与褚昭身后,像是真正忠心耿耿的侍卫那般。
“是褚某愚钝,竟忘了此事!”褚昭像是刚刚记起来一般,恍然大悟道,“殿下乃王孙贵族,对我朝律法想来熟悉至极,若是报官,此案可会有结果?”
信王:“本王从未断过案,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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