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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他们也驱车赶去了安吉。根据当地侦查员的研判分析,他们圈出了几个村镇,这几个村镇都处于天山山脉的要道上,古时往来运送竹子和茶叶,现在虽以荒废,但是近年来徒步新起之后,不少古道又开始吸引徒步游客,通过茶道和竹道,翻过天目山,就能到安徽广德。

高文雄一直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观察脚底下的村子,他发现,原本安静下去的村子,突然间开始亮灯了,狗声也大了起来,连绵不绝。

他眉头一拧,心里的不安浮了上来,转身,走过去拍醒床上的李箐和谭小华。

谭小华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也带着点迷茫,“怎么了,哥?”

“我觉得警察追来了,我们走。”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李箐也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谭小华啐了一口,“臭婊子,扫把星,老子先杀了她。”

“东西都拿到手了,没必要做绝了,”他的视线在李箐和谭小华身上扫过,“记住,我船上说的,你们俩自首,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宽大处理,5年牢都不用。我查过了,她说的没错,比特币秘钥是唯一的钥匙。”

高文雄拿出手机,手机开机的那瞬间,他有足够的时间操作秘钥,除了有秘钥的人,这点钱谁都动不了。

谭小华抓住他的手腕,“哥,先走,不到万不得已。”

纪月听到房间门被猛烈地敲打,走过去,打开门锁,见到高文雄,“怎么了?”

“我们要提前离开了。”

她反应过来,是警察来了,她努力压抑着嘴角的笑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这么配合,反而让高文雄有些惊讶,不过他马上就想到,警察追来了,就代表她能回家了,于是,心里浮现起莫名的失落感。

外面雷声更大了,几下之后,听到磅礴的雨声。

高文雄微微提高音量,“走吧。”

老夫妇已经回房间,一楼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和雨声一起,盖过他们的脚步声,纪月穿着高跟鞋,跟在后面,见她下楼梯走得慢,谭小华有些生气,抓起她的手腕,想拖着她走。手刚碰触到她,她就挣扎着甩开,“你别碰我。”

现在时间比什么都珍贵,谭小华也不愿意和她争辩,路过二楼时,高文雄看见鞋架上放着鞋,应该是老板儿子儿媳的鞋子,他一眼看到双女式运动鞋,直接伸手拿了起来,“你换上。”

纪月从善如流的换上鞋,鞋码差不多,就是赤脚穿着有些不舒服,高文雄弯腰拿起她的高跟鞋,跟着他们一起往下走。

“别扔掉,这双鞋,我很喜欢,现在买不到了。”

到一楼时,他听见她轻轻说了句,随后,眼睛在后厅扫了扫,看见角落里塑料袋装着几个竹笋,他将竹笋倒出来,抖干净里面的泥土碎屑,随后将她的鞋子装了进去,提在手上。

雨下得又急又大,瞬间,就把他们四个人浑身上下浇了个透,李箐带着他们顺着泥路往上走,这里他来过一次,来送货,后来没事就往山上走,当时,村里的人说,这里一直上去,就是以前运茶叶的路,翻过山就能到广德。

这场雨,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警犬失去了追踪的作用,坏处是,泥泞的山路会远远降低他们的速度。

纪月已经有些走不动了,雨水将她的衣服全部打湿,头发紧紧贴在她的头皮上,走着走着,就要抹一下眼睛上的雨水。连衣裙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的曲线,不过,谭小华早已无心欣赏了,只想着快速的前行。

向上攀爬了一段之后,道路开始变得平稳,树叶密密麻麻,遮去夜光,也遮去雨水,路没那么泥泞了,还能看到山体上石头被凿的痕迹。

再走十几分钟,路开始狭窄,有些地方只容一人通过,谭小华和李箐在前面开路,纪月走在他们后面,最后是高文雄。路像似断头路,中间只有一块大石头,他们需要从石头上爬过去,雨水浇灌下,石头变得湿滑。纪月摸着石头,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一天,她的手有些颤抖。

在她犹豫的时候,感觉有人扶上她的腰,他的动作很轻,只是虚虚地扶住,雨声中,她听到他说,“没事,你往前走。”

她一咬牙,手指紧紧扣在石头的缝隙上,带着自己往前爬。

就当她以为,难关已过的时候,却发现接下去难关越来越多,需要攀爬的石头也越来越陡峭。

他们依次攀爬石头,在纪月前面的李箐,一时没注意,手没撑住,突然,整个人滑下了山坡。

“李箐,”高文雄看着他从石头上跌落,摔在山坡上,然后滑下去,谭小华回头看到,也立刻退了两步,他想从石块上攀下去,去救他。

“雄哥,你们走。我没事。”过了会,他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

“我来救你,”谭小华刚想下去,就听到高文雄说,“我们继续,李箐没事的。”

他的动作停滞在那,随后,闭了闭眼,重新回到石块上,向前爬去。

他们想前进,只能继续在石头上攀爬着,一面是山体,一面是深不见的山坡,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雨声,而雨,也让这条路更加艰难。

纪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了好慢,手和脚变得好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听到山谷里有狗吠声传来,她怀疑是自己的幻听,后来才发现,是真真切切的狗吠声,和吨吨撒娇的叫声不同,是凶猛的猎犬才能发出的浑厚的吠声。

“哥,他们放狗了是不是。”

“嗯。”

“哥,我去引开他们吧。”原本在前面带路的谭小华,突然停下,他擦了把脸,回头看他们,“这里没有信号,我去另一个山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没事,牢底坐穿出来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纪月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要找地方把秘钥提取出来,然后就等着逮捕,也许还会把罪名推在其他人身上。她不知道如何评价这种计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文雄把手机交给他,谭小华接过,放进胸口外套的口袋里,“哥,你要跑出去。”

他点点头,拉起纪月的手,往前走去,她有些太过震惊,连反抗都忘记了,任由他拉着,走了两步,还回头,看到光头的背影,随后,再回头时,就看不见了。

“不至于吧,要坐牢啊。”她喃喃着。

与谭小华分开之后,只剩纪月和高文雄两个人。

又一停不停地在森林里行走着,一路向上,后来,她渐渐累的没有力气说话和思考了。

最后,看见路边有个石头,支撑着自己,走到石头边,索性一屁股坐下,“我走不动了,你杀了我吧。”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冒烟了,心脏跳动的,仿佛不是自己了,脸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眼看他,“你自己跑吧,现在,我情愿死。”

她的样子不像作假,胸口快速起伏着,高文雄去捉她的手腕,她也没有拒绝,他摸到她的脉搏,快得不像话。

“休息一会再走。”

“我想喝水,嗓子太疼了。”

他抬头,“那么大的雨,喝点雨水。”

“喝了,没用。一股泥味,让我喝点水吧,喝了就走。”

他环顾四周,除了雨声,还能听到山泉溪流的声音,见他有些犹豫,她又加了句,“我现在走不动,跑不了,”

“好,你在这等我。”

“嗯,我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保证。”

她的发丝全部贴在脸上,显得她的五官更加明艳了,他忍不住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摸了两下,又撩开她湿漉漉的发丝。

她微微侧过头,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上,慢慢摩挲,对他笑了一下,高文雄觉得,她现在的笑容和她手机里那些照片里一样,那么好看,现在,她的声音也变得很温柔,“我保证,哪都不去。”

“嗯。”

他走了两步,回头,看见她还坐在原地,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纪月确定,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时,就立刻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她飞快的沿着原路向下走去,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双腿的酸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一点。

爬过那些石头的时候,她连害怕都忘记了,只是麻木又机械的向前爬去,一爬过石头,她就小跑起来。现在,路也变得比先前更泥泞,她奔跑着,一个踉跄,滑到在地上,手撑了一下,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不过她没有停留,立刻又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进。

雨不知何时停了,纪月也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她躲在一片树丛中。又冷又饿的感觉包围着她的周身,她靠着树干,困意再次袭来。她只能强撑着双眼,透过树叶缝隙,看着黑洞洞的森林。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这躲了多久,渐渐地,她在黑暗中看到有一些晃动的光线,当她听到越来越近的狗吠声时,才确定,那不是幻觉。

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只能努力摇动着树丛,让它在寂静的森林里发出不寻常的动静。终于,有一束光线,照到了她的眼睛,她忍不住眯起双眼,耳边听见有人大声喊道,“找到一个姑娘。”

随后,便是对讲机的声音。

梁辀执意要跟着一起去搜山,一旁的丁磊拦住他,“都是应急救援,武警,还有护林员。我们都没法上山,而且现在下雨了,地形更复杂了。”

看见他没再坚持,丁磊抿了下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那么多人,会找到的。你去休息一下吧,等找到她了,还是要你照顾。”

梁辀“嗯”了一声,转身走出礼堂。高文雄的手机打开了,瞬间,就确认了范围,现在,所有参与搜查的单位都集中在村委,一楼的礼堂被当成临时指挥部。

又有一批武警赶来,从卡车上下来,正排好队,等着分发物资。

梁辀看到礼堂门口的桌子上,一件绛红色的冲锋衣,臂章是黑色,写着湖州卫生,不知是谁的外套,他四下看了看,拿起来,披在身上,跟着武警的队伍向外走去。

等到丁磊发现的时候,梁辀已经在山上了,他气的不行,过了会,在对讲机里说,“给他一个手台,他可别给我走丢了。”

雨不知不觉间停了,雨后的清新同样预示着,山里的温度开始越来越低,梁辀的心随着眉头一起,纠在一起。

他跟着搜山的武警小队一起搜查,他们搜查树丛,搜查山坡下的山洞,每次他都满怀着希望,每次都失望。

突然间,他听见手台里,有人说话,“找到人质了。”

那一刻,他竟没反应过来。

这个和他一起的搜查小队,从丁磊口中知道,他不仅是人质的家属,地位也有些特殊,此刻,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看向他,见他没有反应,离他最近的小战士到激动起来,他跑过来,用力拍上梁辀的肩膀,“梁老师,你老婆找到了。”

经过简单的检查后,确认纪月没有受伤,就安排人来带她下山,其他人继续搜查逃犯。她的身体有些虚弱,救援队员搀扶着她,慢慢地往山下走。

到半山腰的时候,就看见梁辀了。

他站在不远处,整个人仿佛也像淋雨了一般,头发上都是水,他一刻不停地向她走来,边走边抹了把脸,等走到一半时,跑了起来,他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闻到她身上全是泥土的味道,于是,抱得更用力了,纪月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酸麻,都被按了出来,喉间勉强挤出一句,“梁辀……”

“只要回来了,就好了。”她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喃喃重复着,“你回来了,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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