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听他这么说了,便也掀开店门口的帘子,跟着对方向里面走去。
入眼是昏黄色的灯光,一条长长的案桌几乎贯穿整个房间,从尽头到门口,将制餐的人与食客泾渭分明般分成两部分。
而食客的椅子与过道中间,又被用镂空的木质屏风分开,如同两个世界,这样互不打扰的氛围,令整个店铺十分安静,不像是在吃豆腐,倒像是在静心品茶。
就在织田作之助左右打量的时候,太宰治那边不知道和店铺老板说了什么,那老板点点头,便带着他一同走向屋子的另一侧。
太宰治朝他招了招手:快来,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实际脚下并没有停,和对方的距离也并不远,因此能够看到那位老板在这句话后明显的困惑,甚至停下了脚步,向他的方向打量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脚下一顿。
下一刻,老板收回视线,向太宰治欠了下身: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还在等谁吗?
有那么一两秒,织田作之助感觉太宰治身上那些原本被刻意收敛的危险与阴沉的气息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那些黑如泥潭的东西从他脚下开始扩散,在整个店铺内蔓延。
他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却能看到那老板一瞬间变了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太宰。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而后对方那种负面的情绪尽敛,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
他笑着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又看向老板,语气有些凉:等他啊,怎么了吗?是我给的钱不够多吗,以至于让老板拥有干涉我和谁同行的权利?
不,并非如此。老板歉意地行礼,真是抱歉,先生,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像是逃跑一样率先往前走去,然而走着走着,老板却仍旧忍不住想
奇怪,那么大个人,他一开始怎么就没发现呢
两人跟上了老板的脚步,太宰治本不想说什么,但余光察觉到织田作之助看过来的目光,还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想了想措辞,慢吞吞道,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工作。
太宰治意外到连方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什么?
就是在处理关联企业官员的老婆情人修罗场的时候,那个老婆对情人就这么说了:是我给你的钱不够多吗?让你还来纠缠我的丈夫?我当时觉得啊,这些人真是有钱啊,处理这些纠纷直接用钱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的耳朵承受这些。不过若是让我在变得有钱的同时承担这些烦恼,我应该也会选择这么做吧。
织田作之助可能觉得扯远了,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刚才听到太宰那么说,突然觉得嗯,太宰你,真是个有钱人啊。
诶哈哈哈哈,太宰治乐不可支,不对啊织田作,我当年也很有钱啊,为什么你的感慨来得这么迟啊!
织田作之助:因为当时和太宰见面的时候不多,不怎么能发现这种特点。
对哦。太宰治打趣道:不过你当时要是稍微露出一点缺钱或是羡慕有钱人的样子,我想我可以直接把那些根本没什么用的存款全部送到你家。
织田作之助:失策了。
这话说完,太宰治又开始乐,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有几次织田作之助都怕他摔在地上,忍不住出手搀了一下。
抱歉抱歉,太宰治已经记不清自己今晚到底说了多少次这个词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和我开玩笑。
织田作之助觉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大概是不会的。
他只会想着,在朋友的关系之上还有港黑严格的层级管理,干部和底层员工之间始终应当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所以那时候,连太宰帮了他后,他都要仔细记着要还给对方人情。
然而现在,摆脱了原有的身份束缚,又得知了平行世界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已经无法再站在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疏离而又冷淡地对待对方了。
他想走近,近一点,近到让对方不至于逃避,却又可以切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想让太宰知道,他并不孤独。
老板在后院的一处木屋前停了下来,将门打开后,对着太宰治说了句这里就是了便径自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跟着太宰治走了进去,待看到里面摆放着的东西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要做硬豆腐?
Bingo!太宰治打了个响指,在屋里回身道,本来因为不确定这里的东西齐不齐全,没想做的,但恰好最近我们都有空,不一起试试的话总觉得在浪费这些时间啊。
织田作之助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样子,这看起来是个极为传统的豆腐作坊,正中央摆了一个石磨,旁边的土灶上几口大锅,不远处的石缸中盛满了金灿灿的黄豆粒,应该都是即将要用到的东西。
就这么片刻功夫,太宰治已经将外套脱下来了,里面的袖子挽到手臂,然而手臂上又缠满了绷带,葵从织田作之助的兜里跳到石磨上方,正好瞧见这一幕。
他忍不住问道:太宰先生,您这袖子挽不挽并没有分别吧?
还是有分别的。太宰治反驳了一句,又看向织田作之助,是不是,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点头:至少袖子不会脏了。
葵:我现在有点好奇你们曾经聊天时提到的那位坂口先生了,他真的没和两位绝交吗?
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闹过后,太宰治终于开始真刀实枪地干活了,他从缸里取出黄豆,倒入石磨里,然而推着石磨转了两圈后,他就如同一条咸鱼一样,整个人挂在了推手上,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我怀疑葵君将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力量。太宰治瓮声瓮气地道。
葵忙道:太宰先生不能这样污蔑神啊,您这么弱我也是没想到的。
太宰治抬头盯着他看:
葵有些困惑:之前太宰先生的豆腐是怎么做的呢?
啊,那个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就见织田作之助不知什么时候也脱了外套,内里的条纹衬衫同样被他挽到手肘,但与太宰治的细瘦不同,那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即使对方如今并非正统意义上的人,肌肤的颜色看起来也比太宰治要健康得多。
我来吧。
听他这么说,太宰治毫无犹豫地将位置让了出来,转而蹲到一旁,一边观察着磨出来的豆浆的稀稠程度,一边回应着葵的话。
那个啊,是因为当时有免费的劳动力嘛,所以我只用将步骤与方法告诉他们,再盯紧就好了,并不需要我出什么力啦。
葵心说,现在也差不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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