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出密信后,他才神情慈和道:“这百多年来,好不容易见着小姐一回。要是那姑娘何处惹着了您,不如先平息怒火,也好慢慢说来。”“要找她,我要找她。”月问星神情恍惚,语无伦次道,“都已答应过我了,为何不在?何处都没有,不在府里,出去了?答应过我的。”老管家慢慢理着她的话,渐摸索出头绪——概是施白树答应了她什么事,却没应诺。考虑到她俩平时少有往来,他没将这事想得太过严重,便道:“小姐,施姑娘已消去籍盘名姓,离府了。”月问星愣住。好半晌,她才喃喃道:“离府?不可能……怎么可能离府?”老管家递出籍盘:“籍盘便在此处,小姐可作查看。”“不可能!”月问星一把挥开那籍盘,身后渐有黑雾涌起。她咬牙切齿道,“她答应过我的,为何要将我丢在这儿!离府?离府?不是要照顾昭昭么,怎的会消去名姓。定是在骗我!”听她在那儿喃喃疯语,老管家心觉讶然。那奚姑娘不是已经……他刚要解释,远处就匆匆赶来一人。正是月郤。“小公子,”老管家礼道,“小姐要找那施白树。不过施姑娘下午就已离开了,也与第三院交接妥当。您看……?”月郤这些时日都在岭山派,思及今夜月圆,早上才匆匆赶回府。果不其然,月问星还真闹出了事。他压下眼中倦色,问她:“找她做什么?”嗓子嘶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刀搅过。月问星起先没认出他,更没听出他的声音。她记忆中的月郤常是副张扬恣肆的模样,无论在哪家哪族的子弟里,都是那最受欢迎、最受簇拥的一个。可他的那些生机勃勃,对她而言比刀还利,生生剜着她的眼。也因此,她才烦他得很。不愿听他说那些逗趣话,也不愿见他笑模笑样的。仿佛这天底下什么苦难事,都落不到他头上来。而眼下,他的魂气被抽离得干净。原本的一棵新木,仿佛遭了刀砍,受了雷劈,活生生萎蔫下去。似是瘦了不少,眉眼被磨得没了精神气,死物一般长在那脸上。眼神也变得麻木,莫说情绪好坏,便是丝毫波澜都瞧不着。月问星觉察出不对劲,但已闹到了这种地步,还是逼着自己开口:“我要找她。”她没解释找施白树的缘由,也不知月郤听没听进去——从他站在这儿开始,便是那一副僵硬神情。不见怒不见笑,好似死了一般。好一会儿,月郤才道:“找她总要有个缘由。”月问星犹豫不定。要是跟他说,他定不会让她离开这儿。但现在施白树已经走了。若求他,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她踌躇再三,先是看一眼老管家,再才道:“你跟我来。”两人沉默无声地走在夜里,直等走到偏僻角落,月问星才幽怨开口:“施白树答应过我,带我出府。可她骗我!”要是往常提起离府的事,月郤定要训她一顿。眼下,他却面无表情地应了声,道:“骗你又如何,府中有禁制,你走不了。”“将骨灰拿着便好了。”月问星道,“把出府木牌放在那骨灰罐子上,我就能走了——二哥,你帮我找找她吧。或者,或者你带我出去也行。二哥,就这一回,就帮我这一回!”月郤的脸掩在夜色中,看不明晰。好半晌,他问:“出去做什么?”“我……”月问星迟疑不决,终道,“我想去看昭昭。”几乎是她提起那名字的瞬间,月郤陡然抬起眼帘。也是这时,她才终于看清他的眼睛。那双素来颇有神气的星目,现下尽是血丝。红通通的,活像被血洇透了似的。“不是与你说了吗?”他的语气中终于显出些许情绪,却是濒临崩溃的颤抖,“她在养病,你去看她,对她没什么好处。”“只是远远看一眼!”月问星急切补充,“不靠近她,不会影响她养病的——二哥,求你了,让我去看一眼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有多难捱,快将我折磨疯了。二哥,你便帮我一回吧,不会跟大哥说的,真的!”眼看着她露出副疯样,月郤清楚感觉到思绪渐绷成了一根弦。随着她的急切哀求,那根弦也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头又开始疼,心跳也一阵快过一阵。突地——在月问星抬手拽他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那根弦断裂的声响。他的面容仍旧平静,语气也和方才一样冷淡,却道:“死了。”月问星陡然僵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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