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缘由如何,她现下都还是人,而非鬼魂,能装进什么壳子里。这不纯粹瞎闹吗?“不要。”奚昭将眉拧得更紧,“我都已经死了,用什么躯壳?”月楚临笑意稍敛:“昭昭,休要胡言。你并非死了,仅是魂魄暂且离体罢了。再别说这些话,好不好?”奚昭:“……”他比她还了解她死没死不成?“不好!”她盘腿坐起,指着自己的脸,“我就是已经死了!——脸白成这样你没看见?气儿都没了你没发现?”她越说,月楚临的脸色便越发苍白。他脸上的笑已快勉强得维持不住,嘴角也在小幅度地轻颤着。“昭……昭昭……”“你快将链子解开,错过时辰,只会耽误我赴往生。”奚昭伸出手,银链咣当作响。月楚临竭力压着愈乱的呼吸,平心静气道:“昭昭,你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才会急着去那鬼域。待入了新躯,慢慢想起过往的事,届时定会好受许多。”越来越离谱了。他别不是准备拿什么纸片人、木头架子来装她的魂魄。“胡说八道。”奚昭冷睨着他,“在世时我肯定过得不痛快,也不喜你,或许还讨厌你得很,不然怎么半点儿都记不住你,还一见你就烦?”她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恶劣,一字一句如利箭般朝月楚临心头扎去。他再维持不住笑,一时间脸色竟比她更为苍白。奚昭偏还上下打量着他,审视中压着厌嫌:“还说什么兄妹,若我与你长得有半分相似,定然都求死不求活——你不愿解开,我自个儿砸就是。”话落,她顺手抄起床边的烛台,狠狠往腕上的银链砸去。但到底没砸着那银链子。在她动手的同时,月楚临便伸过手,挡在了她的腕上。烛台直直落在他的腕骨处。那烛台为铜制,底座边沿虽不至于尖锐如刃,却也砸出一道月牙儿状的伤痕——她甚而隐约听见了腕骨碎裂的声响。月楚临却是一声没吭,只想从她手中拿过烛台:“昭昭,此物凶险。”“对我又没什么凶险!”奚昭反手便往外一挥,那烛台子便打在了他脸上,划出条指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外涌,淌过脖颈。从他进屋到现在仅过了一刻钟,半身衣衫都已沾了血。这下总能忍不住了吧。奚昭攥紧烛台,就等着他暴露目的。不想,他根本没管脸上的伤,而是覆上她的手,耐心而温柔地从她手中取过烛台。“我们并无什么血缘,你先前在此处暂住了一段时日。”他垂着眸说,“是我做错了事,才致你身亡。错皆在我,你对我心有怨怼,也是理应如此。”“哦,原来你是杀人凶手。杀了一回不成,还要追到阴曹地府杀第二回 ?”奚昭乜他,“脑子有问题,我劝你与其在这儿干耗着,倒不如找个医师郎中瞧瞧,省得哪日也把自个儿给杀了。”月楚临听着她说,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仅沉默着取过一方布帕。见他伸过手,奚昭往后稍退,目露警觉:“你又做什么?”“血,要擦干净。”月楚临捉住她的手,仔细擦拭着掌侧方才溅着的点点血迹。也是他擦手时,她才注意到他的十指都被布帛缠紧,受了伤般。不光如此,左臂的动作格外僵硬些,似乎没什么力气抬起。她仅扫了眼,便移开视线。月楚临抬眸看她,问道:“昭昭,可要吃点儿东西?我让人送了些水果,皆是方才摘的鲜果。”奚昭冷笑:“人都死了,吃什么东西。”月楚临渐攥紧手,那团布帕被他掐得几乎看不出原形。从见到她开始便顿生的那丝痛意,渐如穿了阵线的银针,密密麻麻地穿透着整颗心。喘不过气。所有情绪都压抑在那一方小小箱箧中,拼命往外膨胀着,却又不得发泄。“昭昭,可否……可否别再提那一字?”他声音干涩,晒枯了的橘子皮般,随时都可能碎裂开。“为何?”历经方才一切,奚昭忽想到什么,“你在愧疚不成?”“是。”月楚临涩声道,“悔不当初。”奚昭稍拧了眉。这事不难想清。他要取走她的魂魄,是因听从了师嘱。这一百多年间他就为了这么一件事而活。好比当日他师父教他控影术,他仅知道要学会这一术法,却从没思虑过做成这件事得付出什么代价。或因此,他才会在此时后知后觉到一丝悔恨——在亲眼见着她死后。但这与她无关。她没什么义务陪他在这儿咀嚼那丝悔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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