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被雨水化的利箭截住脚步。他被困在洛泽的庙宇中,已在这里三天三夜,肋下叫雨凝成冰化的白光穿透,留了个血窟窿,果然很疼。果然很疼。南流景勉强撑起结界,盯着来到门前的身影,脸色已十分苍白。“你原来是这个打算。”南流景低声问,“你为这场雨,准备了多久?”南流景问:“洛泽,你知不知道,这么下雨会死人?”洛泽神色平淡,看着庙外络绎不绝来上香的人流,身上被因果锁链蔓延穿透的地方,已叫香火的光泽覆盖。随着这种光泽的充盈,他身上的扭曲戾意也消失不见——至少是在面上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种仿佛仙人的从容矜傲。“不用特地准备。”大概是心情不错,洛泽居然和他说了话,缓缓道,“人间的运数里,总有几场旱灾、涝灾,总有命中就要死在灾劫里的人。”“我只不过是把它们挪一挪时间,换到我需要的地方,这也是迫不得已。”洛泽说:“等我回了天上,自然会对他们抚慰补偿。”南流景第一次觉得好笑,他因为这种好笑而茫然,浑身冰冷:“抚慰补偿?”“你不让这场雨停,是为了什么?”南流景问:“难道不是为了逼他们交出国运?”他原本还觉得,新帝再三设局,暗中削弱洛泽的仙力,固然是替燕玉尘复仇,却终归过于咄咄紧逼……现在看来,却是深谋远虑。倘若洛泽没被暗中转走功德香火,没被因果锁链拘住,这场雨远要比现在更大。远要更大,人间会知道什么叫“仿佛捅破了天”。凡人的道术止不了雨,也赈不成灾。如果是那样的雨,下上三天,这人间王朝就不得不低头,拱手将国运奉上。……要送仙人回天上的国运,和恢复仙力、做摄政王所汲取的国运,犹如万丈高山对一粒尘沙。洛泽回了天上,国运也会被抽取一空,战火、灾殃立刻就会吞噬这个地方,那个安居乐业的小镇,转眼就会变成修罗地狱。洛泽看着他,神色里渐渐透出嘲讽:“看来你这摄政王,还没当够。”南流景盯着他。“你的确不该再回天上。”洛泽说,“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已不配再执掌天机。”南流景双拳慢慢攥紧,半晌才低声说:“我原本也没想回去。”洛泽似笑非笑:“不回去,每日做贼一样,去偷看那人间皇帝养着的鬼?”这话像更重的巴掌,南流景的脸色因此涨红,死死咬着牙关,胸口起伏不定。偏偏洛泽还要火上浇油:“怎么样,他认出你了么?当你是摄政王?大国师?还是——”南流景已叫他激得再站不住,纵身疾掠,电闪般袭过来。洛泽却比他更快,冰寒彻骨的仙力化作无数冰箭,半点不留情,穿透他的四肢百骸,一箭钉住气海,一箭射碎心脏。或许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明白……错愕是比剧痛更先腾入脑海的感触。南流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血先从口中涌出来,吞没声音。洛泽朝他走过来,将手放在他的气海,破碎的气海拦不住仙力,逸散的修为汩汩涌进洛泽体内。“我本想带你回天上。”洛泽说,“流景,是你自己不回去的。”“因果锁链,之所以斩不断,是因为你这么想——是你提醒了天道,我身在局中。”洛泽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向下说:“只要解决掉你,剩下的就简单了。”“你放心,我会送你去转世,不会驱散你的魂魄。”“给你挑个修仙圣体,再找个好宗门,百年就能飞升。”洛泽说,“到时天门再开,你再回来。”南流景被强行抽取修为仙力,从未有过的剧痛贯穿他的四肢百骸,扯着他痉挛抽搐……在这时候,他想起燕玉尘。原来燕玉尘被抢走功德,是这个感受。他原本已不觉得燕玉尘是个傻子,这会儿忽然又觉得,那小皇帝实在不聪明。明明这么疼,为什么还要救他?为什么不知道记仇?为什么不让他被天罚夺了修为、废了仙脉,打下凡尘泥泞,干脆就死在那时候?这念头忽然让他喘不上气,南流景连牙关也咬不住,身上剧烈悸颤起来,纵然被冰箭钉穿躯壳,依然挣扎弯腰呕吐。……原来是这个感受。原来被人背叛、被人欺骗,被当做亲人信任的人亲手诛杀,是这个感受。那个最怕疼、心肠软又不想死的傻子,连心脏被射碎了也不知道,茫然拖着躯壳捉迷藏,用白羽箭把自己钉在龙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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