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也来了兴致,接过读了一回,忽而笑了,“有意思。”又递给众人,“你们也看看。”是一首七言律诗,用词质朴,以“比”“兴”手法写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稚气可爱。内容很简单,就是一阵风扶摇直上,看到了春日的桃花野鹤,尝了夏日的菱角白鱼,看了秋日的红枫残荷,赏了冬日的白雪荒山,最后停在雪夜暖烘烘的屋子里,消散在热乎乎的泥炉前,多壮丽呀,多宁静呀,多富足呀!一群人才看了无数强力堆砌的辞藻和空洞的高谈阔论,正头晕目眩之际,忽然跳出来这么一篇近乎直白的可爱的小东西,突然就清爽起来。高主簿顺势奉承道:“可见大人到任以来兢兢业业,百姓安居乐业,感恩非常,才能有此诗篇。”试问如果一地百姓连温饱尚且不足,又怎么能有余力欣赏美景?就比如眼前的皑皑白雪,对达官显贵而言,不过是游戏娱乐,但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苦百姓眼中,却是残忍和死亡的代表。所以这首诗看似简单可爱,但字里行间都是太平祥和。周县令也是这样想的。其实还有一点,就是“鲜菱”“白鱼”,在场不少人其实也都知道,这两样是长江一带的特产,而周县令正是那里的人。其他“作业”中也不乏类似的手段,但大多阿谀奉承太过,矫揉造作手法拙劣,令人望之生厌。是故意的么?不过看笔力应该还是个孩子,会有如此深的城府么?不,或许孩子本人无碍,可他终归有父母长辈,便也说不准了。只是那诗中写的景致方位那样齐全,添这两样进去,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勾起一腔乡愁的周县令沉吟片刻,以这首《四时》和孔姿清的佳作为首,点了六篇出来。孔姿清就在屋里,不必额外再请,不多时,就有衙役带了五人进来,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年纪最大的看上去简直可以当周县令的爹,年纪最小的……竟这样小?!从秦放鹤迈进门的那一刻起,屋里的笑谈便沉寂下去,所有投过来的目光中都带着诧异。哪怕不抬头,秦放鹤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注视。其中有一道视线尤为炽热,令人无法忽视,秦放鹤便趁行礼起身的动作飞快瞥了眼。是一位年轻公子,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着锦袍戴翠冠,腰系缤纷璎珞,粉雕玉琢,十分体面模样,不知是哪家的少爷。那位小公子对上秦放鹤的视线,愣了下,耳尖微微泛红,似乎被人当场捉包后有些不好意思。第13章 锋芒初露(三)周县令竟顾不上旁人,冲秦放鹤招招手,“你来。”果然是个孩子。竟然真是个孩子。还这样小。青色的粗布棉袄,皱巴巴的,看着家境便不甚富裕。不过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眼底有光,腰杆挺直,俨然是个端端正正的好孩子。像一株挺拔的小树苗,周县令暗自想着。好像比自家孙儿还小几岁。这样小……他不禁再次感慨。若是书香世家的子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自小耳濡目染,原比常人强些。可这个孩子眼见拮据,莫说请来名师教导,便是购齐书本怕都吃力,却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着实意外。毕竟寒门难出贵子。周县令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你方才可写了什么诗?用了哪些典故?”问这些是因为秦放鹤年纪实在太小了,恐怕有人教给他代写。现场所有人都看着这边,无数视线犹如实质,沉甸甸压过来。室内静得针落可闻,若换了寻常人,别说孩子,便是个大人也要紧张死了。秦放鹤不卑不亢,看着周县令眉心的位置一一回答。与人说话时直视对方是基本礼仪,但如果直接看眼睛会显得太有攻击性,令人心生不快,所以首选眉心,目光凝而不散,又很松弛有分寸。见他生得白净俊秀,十分机灵模样,更兼举止大方,周县令越发添了三分欢喜,又问他为什么想起来写江南,“你可曾去过?”秦放鹤摇头,“草民家贫,不曾去,乃是话本游记上瞧见的。”“听你谈吐,果然是正经读过书的,师承何处?”“先父便是秀才,他曾亲自为草民启蒙。”周县令又问他父亲是谁,秦放鹤也答了。周县令闻言,连道可惜。他才来章县没两年,自然不记得一个岌岌无名的乡野秀才,只是当儿子的这般聪慧机敏,或许日后能有一番作为也说不定,倒是可惜了,那位秦秀才终究没能沾上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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