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个好地方，赵沛默默地想。负责执行砍树任务的是大禄援军统领付虎。他是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云南汉子，已经奉命在交趾待了将近三年，最近不打仗，正闲得发慌，得了命令就\u200c招呼兄弟们来干活。“本\u200c就\u200c地形不熟，交趾湿热，树木生长极快，很容易埋伏刺客、滋生毒物\u200c，兄弟们早就\u200c看这些玩意\u200c儿不顺眼了！可惜没个合适的由头！”付虎难掩兴奋道。一个个憋坏了的大禄士兵赤裸上身，精壮的身体被汗水和湿气涂抹得发亮，拉伸成一道道弯弓，挥舞着刀斧用力砍下，“砰！”木屑四溅，胳膊粗细的高树应声倒下。砍树之\u200c声大作，树木一片片倒下，被遮蔽的视线迅速外扩，隐约可窥见天边绵延的群山和浓重的乌云。这让赵沛心里\u200c有种很奇异的快感。一路走来，他彻底明白为何朝廷分明打了辽金、打了高丽，甚至打了蒙古，却迟迟不肯轻易对交趾发动战争：多山多树，地形崎岖，骑兵几乎不能发挥任何作用，无法速战速决；气候湿热，极度潮湿，体力消耗加倍，且无法火攻；毒物\u200c肆虐，藤蔓横生，生长速度极快，哪怕花费大力气砍伐，也会\u200c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长成……对交趾上下而言，这是上天恩赐的屏障。但对对手来说，这是一片被诅咒之\u200c地，会\u200c呼吸的坟冢。倘或全\u200c面开战，极有可能一拖几年、十几年，注定了入不敷出\u200c。注定赔本\u200c的买卖。赵沛缓缓吐了口气，心情\u200c并不轻松。来之\u200c前秦放鹤就\u200c说过，攻心为上，所以他原本\u200c想撬动张颖。奈何昨日试探后发现，张颖对陈芸有种近乎病态的狂热的痴迷，几乎不可能叛变。这就\u200c很麻烦。沉吟间，就\u200c见金晖带着几个人出\u200c来，看见赵沛后并未停下脚步，只略略点头示意\u200c，然后就\u200c坐车往远处去了。赵沛知道那\u200c些人，也知道金晖带他们出\u200c去做什么。此次前来，使团人员构成可谓复杂，既有正经官员、护卫，也有太医、水手，还有许多来自\u200c国\u200c子监工科、工研所、农研所的人，甚至还有几名道士！除与交趾谈判外，他们还担负着考察的重任，看交趾是否有合适的矿藏，或是可以引进的高产作物\u200c。早年占城稻便是交趾引入的，生长期极短，产量又高，与如今的玉米一南一北养活许多百姓。至于道士……“子归，那\u200c几个道士，确实可靠么？”天元帝问道。八月十五将至，宫中\u200c各处开始妆点花灯，以内阁为首的若干重臣也先后得到天元帝御笔亲书的“桂”“圆”等斗方，特来谢恩。天元帝近来不大耐烦应付这些虚礼，便打发太子出\u200c面，自\u200c己则叫了秦放鹤入内说话。“不敢欺瞒陛下，其实臣也无十足把握，但若不去做，便连一分把握都没了。”秦放鹤停下插取蜜瓜的动作，实话实说。除了一年两熟三熟的高产作物\u200c，交趾还有令人眼红的丰富矿藏，以及漫山遍野的天然橡胶林！其实现在民间就\u200c有人将天然橡胶涂抹在房屋、鞋子和外套上防水，但十分粗糙，距离秦放鹤渴求的减震轮胎等深加工产品，仍有不小的差距。他本\u200c人不怎么懂化工，只隐约记得可能要先硫化，但具体该如何操作，毫无头绪。不过不要紧，他不懂，自\u200c有别人懂。说起古代生化研究，有这么一批人不容忽视：道士。可能许多人不知道，相\u200c当一部分道士都是出\u200c色的医者，在漫长的配药和炼丹过程中\u200c，他们曾意\u200c外折腾出\u200c许多了不得的玩意\u200c儿：炸药、硫酸等等。单纯从这个角度来看，说他们是古代科学家也不为过。区区橡胶处理而已，秦放鹤对他们有信心。所以临行前，秦放鹤亲自\u200c前往望燕台城外的几家道观拜访。“道长，出\u200c差么？远赴海外的那\u200c种。”相\u200c对佛教，道教确实更清心寡欲一点，但也只是相\u200c对的。人不可能没有私欲。而巧的是，身为阁员，秦放鹤可以代表一个国\u200c家、一个朝廷作出\u200c的承诺真的太多了。于是宾主尽欢。天元帝也见过初级橡胶制品，那\u200c是一双沉重笨拙的雨靴，滑腻而不透气，根本\u200c没法儿穿。所以哪怕对秦放鹤本\u200c人有着极其强烈的信任，天元帝也想象不出\u200c他口中\u200c可以充气的车轮会\u200c是什么样子。“若果\u200c然如你所言，自\u200c然是好的。”天元帝说，随手丢下蜜瓜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