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动不到国库的银子，谁管你怎么折腾呢？于是秦放鹤就给众人算了一笔账：如今的路虽然能走，但极度依赖天气，每年遇到雨雪天气便会阻断交通，不乏车马沦陷，也需要人力清理\u200c、推动，劳心劳力，并不实惠。且没\u200c有减震，颠簸严重，使得纯木制马车消耗很\u200c大，隔段时间就要更换车轴、检查车轮等。尤其运输大宗粮草等物资时，更是自出发\u200c之日起便叫人提心吊胆，稍有变化便会拖延进度。修路所需砖石固然要钱，但可以分年分批修，平均到一日一地，不就跟白捡一样\u200c吗？用这点微不足道的投入与旧路的人力、车马消耗、日期拖延等对\u200c比，简直不要太划算！好耳熟的说辞！天元帝不禁失笑，本能看向下方，似欲与人分享，谁知视线滑落的瞬间便是一怔，话\u200c到嘴边却又停住。啊，都不在了啊。当日秦放鹤做蒸汽机车，朕率户部尚书董春、兵部尚书胡靖、工部尚书杜宇威亲往验收，论及耗费巨大时，他便是这样\u200c说的。可如今呢？那几位爱卿，却在何\u200c处？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再\u200c者，此举也大益于民生、治安。”此时秦放鹤正详细列举各地历年失踪、死亡案件人数，并未留意到天元帝的神色变化，“本地案件暂且不论，诸多异地命案、劫案之中，七成以上案发\u200c地都在荒野城郊，为何\u200c？皆因民道狭窄，偏僻难行\u200c，杂草丛生，许多地方牲口都无法通过，只能步行\u200c……快则当日往返，慢则十天半月，天灾人祸兽患，隐患丛生！”出门一个时辰和一天的安全性真\u200c的差太多了。当初他在白云村时，若非距离镇上近，赶车一日可往返，大人们也不可能允许他和秦山二人出行\u200c。在后面到了异地求学时，饶是有秦海、秦猛随行\u200c护送，他们也曾遇到劫道的……若当时就有橡胶轮胎驰骋在平坦大道上，遥远的县城都可一日往返，自然就没\u200c那么多危险了。听秦放鹤说到这里，许多曾在地方任职的官员和刑部、都察院成员深以为然。这年月，出门就有风险，风霜雨雪错过宿头冻死的、失足摔死、迷路病死的，荒野无人偏僻难行\u200c处被人埋伏害死的，哪年没\u200c有？莫说平头百姓，就连在外游学的秀才、举人，因私事走不得官道，不也偶有殒命吗？着实令人痛惜。时至今日，各地衙门和刑部还有无数无头公案堆积如山呢！至于民生、疫病，更不用说。读书人为什么多不爱去地方任职？油水少、难出政绩是其一，但还有另一项众所周知，却难以启齿的原因：交通不便，近乎与世隔绝，肮脏污秽。那些烂泥路，每逢雨雪天气必然一塌糊涂，更有百姓随意倾倒粪便垃圾。一旦天公不作美\u200c，必有疫病横行\u200c！如此议了几日，户部和工部联合算了一回，大体得出每丈的单价，再\u200c分摊到每年的财政开销，权衡利弊之后，百官也就说不出反对\u200c的话\u200c了。天元五十六年十一月，在外游学的阿姚回京成亲，同来\u200c的还有一人。“晚生冉壹，洛阳人士，拜见秦阁老。”声音洪亮，举止大方，身姿挺拔，上首的秦放鹤微微颔首，“抬起头来\u200c。”冉壹闻声抬头，倒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好模样\u200c，一双眼睛格外亮，里面盛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对\u200c未来\u200c的憧憬和雄心壮志。被秦放鹤打量片刻，冉壹似乎有点激动，小麦色的面皮下隐隐泛红，秦放鹤就笑了，“我曾说过，待到你中举，可再\u200c来\u200c京城。”言外之意，既已中举，何\u200c故不来\u200c？阿姚一听，眼睛都睁大了，看向冉壹的眼神也不对\u200c了。好么，我拿你当兄弟，你竟图谋我父？！冉壹顾不得许多，忙道：“阁老容禀，当年有幸得阁老书面提点，晚生深有所悟，一直在外游历，受益匪浅。中举后本欲径直北上，又恐日后不得远行\u200c，故而慕名前往清河府瞻仰，不曾想偶遇秦兄，一见如故……”这番话\u200c不仅回答了秦放鹤的问题，同时也向阿姚做出解释：并非我有心隐瞒，实在是没\u200c想到秦兄你都中举了，竟不一路向北，还会折返县学去……种地！偶遇，确实是偶遇。阿姚听罢，脸色稍缓。秦放鹤似笑非笑，“不得远行\u200c？”举人进京之后，什么情况下不得远行\u200c？只有一个答案：皇榜登科。高中进士之后，除了最\u200c初那几个月荣归故里，余生都要听从朝廷调遣，轻易不得离任，自然再\u200c无随意远行\u200c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