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既然让他来，自然不将\u200c前线的事对他保密，他路上已\u200c经看了很多，看到\u200c瓯雒人坚决的抵抗之意，很是怀疑这些俘虏现在能不能用。陛下不会是因\u200c为他当初说招收夷人为兵作战才这么干吧？那时秦军尚未与他们\u200c结下深仇啊，现在可不行了。怀着\u200c这样的疑虑，韩信第二天回到\u200c县中拜见父亲，要去看看这些俘虏的现状。韩川也得\u200c以有机会带他出城，打发随从远远跟着\u200c，与韩信二人说些不合适被别\u200c人听见的话。“阿信，南征的事，你\u200c怎么看？”韩信茫然地看着\u200c父亲，什么怎么看，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u200c。韩川看向道旁稻田，轻轻叹气：“我是说，你\u200c觉得\u200c陛下征南这件事，应该么？”韩信这才明白过来，是天书上的史事影响了父亲。他低头想了想，答道：“以天书所言，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其实与后来不同\u200c。”“嗯？”韩川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从这事说起，岂不是答非所问？但他没打断，继续听儿子说。“当年周天子与诸侯之国，比起四周戎狄，也未必有多少优势，燕国乃至一度为其所分隔，与中原不通音信近百年之久。当今封君乃是酬功，当年分封，酬功只是其一，更是为了抵御强敌，拱卫王室。”其实现在人们\u200c也知道这个\u200c原因\u200c，但长\u200c期以来封赏已\u200c变了性质，往往令人忽略早期的用意。韩川嗯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说。“阿父，当年征伐讨夷，你\u200c觉得\u200c应该么？”“这……”“不讨夷，诸夏就要被夷讨了。”韩川不由笑了出来，不错，当年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双方势均力敌，你\u200c不讨伐，就要被人讨伐了。韩信也读过天书，人小\u200c心思也单纯，有些事早就想明白了，不似父亲这样迷茫，“阿父，现在是因\u200c为秦强而瓯雒弱，你\u200c见了秦军滥杀了，也见了俘虏凄惨，所以想不明白是吗？”“唉。”韩川又叹了一声。韩信道：“可是陛下已\u200c经决心如此，既然不能抗命，也不能阻止，阿父在这里抚民\u200c，我向陛下进言暂缓进攻，不是远胜过坐看两方相\u200c持死伤无数吗？若是有人能少伤亡而结束战事，对瓯雒人不也是件好事么？”韩川到\u200c底还是揉了他的脑袋，心想为父要是像你\u200c一样不多想就好啦。看左右无人，他低声问起了另一件事：“阿信啊，你\u200c觉得\u200c关中的百姓过得\u200c怎么样？”“挺好的。陛下出巡都会有赏赐钱财，有天灾还会免去租税，比我们\u200c淮阴强。”韩信道。韩川却道：“可是为父觉得\u200c，关中百姓有时候还不如淮阴。”“啊？”韩信不理\u200c解。“秦律太严苛了，关中秦吏又多，执行得\u200c严密。哪里像我们\u200c淮阴，说是收天下之兵，街上游侠儿持剑挟弓的，也没什么人来管。我只觉得\u200c关中百姓看着\u200c生活尚可，但一个\u200c个\u200c的……”韩川再度失语，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在咸阳短暂生活的感受。如果他仅仅是在城中为吏，又或是仅仅忙于公事，可能他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但他也曾经在闲时与农人交谈，漫步在田野之中。并不是没见过农人的笑，但他就是觉得\u200c，和淮阴不一样。刘季也同\u200c他说过，在关中待得\u200c不自在，很想回家。儿子年幼没有共鸣，他也说不下去了，只能又换了个\u200c话题：“陛下起五十万人征南，大起土木，我总觉得\u200c不合适，只希望增收的这些粮食，多少能起点作用。”这点韩信有共鸣了，深以为然的点头：“陛下一件事接着\u200c一件事，换了良种增收的地方田租也增了，总是要把民\u200c力用到\u200c尽处，好叫人下死力耕战。我也读了商君书，还有韩非子的著作，只觉得\u200c法家与别\u200c家也没甚不同\u200c，书上所写过于理\u200c想，很难实现。就觉得\u200c陛下是真厉害，竟然真将\u200c那些书上所言一一落到\u200c了实处，以此来灭亡六国，治理\u200c天下。”“可是陛下至今不曾立储，不知道哪位公子能继位，继位之后有陛下掌控天下的能力么？”韩川在天书中读到\u200c的那个\u200c类似的国家，是动乱后险而又险地维持住了，变法改革，才重新兴盛起来。秦国可有这个\u200c机会？他在关中研究过，觉得\u200c拜陛下和丞相\u200c的能力所赐，秦国比书里那个\u200c扬国可是更坚决彻底地执行了法家之说。偏偏六国平定得\u200c又太快，比书里那个\u200c扬国快得\u200c多，六国之地的百姓还是按原来的习惯生活，只稍稍收束了一点。若是压榨再狠一点，保不定不稳的人心就要直接倾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