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宦海沉浮,我对圣上还是有了解的。他乃当世明君,绝不会做出残害忠良,亲近佞臣的事情。你切莫担忧。”他很轻地拍了虞行烟的头一下,神情温和。虞行烟的双手慢慢蜷了起来,舌尖变得苦涩。思忖道:父亲倒是想谱写明君贤相,君臣和谐的佳话,可帝心难测,一朝不慎,或许就船覆人翻了。她对父亲超出常理的自信颇感无力。见女儿仍是怏怏不乐,虞伯延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正声道:“你是不是又看话本了,生出这么多感慨?”他面容仍是和煦的,然虞行烟知他甚深,早察出了他的不悦,扯扯他的衣袖,撒娇道:“女儿是见史书所陈,功臣勋贵往往会成为上位者的磨刀石,担心咱们家族也会倾覆,所以才多想了些。”她边磨墨,边释然道:“圣上既是明君,定然明辨是非。阿耶和二伯为人清正,料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虞伯延点点头,又过问了她一番功课,见她对答还算妥帖,方挥手放她离去。—书房内恢复了寂静。虞伯延端坐于椅上,摹起了大字,表情平静,沉稳如山。一张又一张,待油灯亮起时,他才停笔。他把纸一张张地叠好,亲抚着边角细小的褶皱,待墨迹全干后,又将它们全部扔进了废纸篓里。而后仰靠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盯着烛台上的一蓬烛火微微愣神。他在想虞行烟所说的话。自病愈后,她便多有此感。每回见他,都会提及诸如“兔死狗烹”、“卧榻之侧,他人酣睡”之类的词句,浑然不像未出阁的少女。和她这般年纪的少女,挂心的无非是妆容是否完美,长安又时兴什么衣裳。偶有大胆的,最多小声议论着京城的几位风流才俊,幻想着婚后琴瑟和鸣。哪会像她一般,时常关注着朝堂的动静,唯恐家族式微。他疑心,女儿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非那稚嫩小儿,深知激流勇退的道理,只是很多事,哪怕是他,也不能如愿。在察觉到圣上对他的忌惮之意后,虞伯延婉拒了欲提他为吏部尚书的旨意,于朝官们不解的眼神中,乐呵呵地去了礼部。礼部非权力核心,他以为这样可以让陛下放心,可圣心难料,那位高居庙堂的帝王是否放下了对他的戒备,他其实没有把握。想到这,他的头隐隐痛了起来。他和夫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畏惧哀荣。可两个女儿年岁不长,又生就一副好相貌,怕是易生祸端。想到这儿,虞伯延撑起身子,提笔写了一封信,让手下尽快寄出。而后,他靠在椅上,侧耳听着檐角水流的“嘀嗒”声,静默地似座雕塑。希望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吧。昏暗的室内,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第6章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三日后,到了和冰肌坊对账的日子。沈黛穿过院门,一抬眼,便看见水榭外围了一圈淡蓝的薄纱。亭内,一身着清凉的美人正倚在朱栏上,轻嗅着湖面上潮湿的水汽。她身前的长几上放着解暑的瓜果茶水,婢女们正手执团扇,为她扇风。“怎么这么早便来了?也不避着些日头。”虞行烟远远地瞧见了她,一张芙蓉面上笑意盈盈。见来人鬓发微湿,两颊泛红,她吩咐身边的奴婢拿了张凉席,又把上好的澄水帛挂在了廊柱两侧。微风拂来,带来了令人舒畅的爽意。沈黛擦擦额上轻微的汗意,回道:“早上忙,现在才有空来找姑娘。”走得急了,她鼻尖沁出了米粒大的汗珠。“店里的事忙完了?”虞行烟问道。“差不多了。”沈黛浅笑了下:“姑娘近日可安好?”她语气亲昵。相较于第一次来时的拘谨,沈黛的举止自然了许多。瞧见伺候的奴婢力有不逮,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对方手中的墨绿团扇,一下下地扇着风。“再好不过了。”虞行烟眉目舒展。两人寒暄几句后,沈黛方说起了几日前闹事的后续。“那三人都被金吾卫抓走,下了大狱。背后指使的人也查清了,目前被羁押在大理寺中。只是,主事人似有些背景,我思来想去,心头总是不安稳。所以来府叨扰姑娘。”沈黛秀眉微蹙,将内心的疑虑吐了出来。她昨日打理花草的时候,见几株牡丹花堆蹙的花瓣上挂着封信。展开一瞧,竟是段威胁的话。大意是她惹了不该惹的人,下场会极其悲惨。沈黛一向谨言慎行,活动范围不出这小院,哪会惹上事端?排除了几个可能后,便只剩下三日前的的那件事了。',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