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差事要去边关,你跟着吗,想去现在就收拾东西。”满月道。厉怜当然愿意跟着,把早饭给师父放好,麻利儿回屋收拾去了。日光斜斜越过都城城关。九野营将士们列队齐整等在城门处。木易维站在队首,并未上马,他身边还有一人,是文官的打扮。满月行近了,那二人迎上来。木易维道:“大人,这位是枢密院副使,沈抒大人,这次差事随咱们一同去。”沈抒拢手向满月:“当日重华楼上,多谢纪大人救命之恩,沈某铭感于心。”这位正是当日重华楼上,冷静应对,运筹安排得宜的年轻大人。后来被纪满月扔到西瓜堆里那位。他居然是枢密院副使。越国的枢密院身位尴尬。从前,曾光鲜一时,既掌军令,又掌政令,枢密使也曾由宦官担任,但后来越发乱政。三朝之前,枢密使险些一纸文书左右新帝拥立,皇上登位之前就看不惯宦官当政,继位便铁腕横拆,现在枢密院被弄得权柄很乱。几近变为虚位。再后来,皇上也担心行事过于激进,闹得覆水难收,十几年前,把枢密院一分为二,官位打乱,宦官权柄最归于内侍庭,安插文官入职,权柄归于兵部。如今枢密院,从一品枢密使从缺,从二品副使,一宦一文。满月隐约记得,另外那位枢密副使好像和金瑞颇有渊源。“啊……”满月还礼,一副原来是你,相见恨晚的模样,陪笑道,“下官当日多有得罪,沈大人不要怪罪。”沈大人当然不会怪罪了,还得感谢他救命之恩。更言说自己文官一个,这趟就是跟着跑腿见世面,路上的事宜,全都听满月的。二人来言去语客套几句,九野营踏上征程。所谓护送补给辎重,并非是从都城就大车小车一路逃荒一样地护送过去。而是由先行官传军务令到沿途的储备城,把军备粮草跬步而积,由每个储备点累加上去的。这样万一某个储备城出问题,也不会全盘溃散。要务当前,没有悠悠然前行的道理。马队疾驰,以粮草军备车驾能跟随的最快速度赶路。算来大约三日,就能到西嘉兰关内。入夜,押送队伍扎营。野外不比城里,而且越往西行,夜风越急。沈抒是个文官,这辈子随军出行是第一次,可能野外露宿也是第一次。他骑了一天马,半点不觉疲累,坐在篝火旁,难掩新鲜兴奋。木易维安排完巡访军务,也坐过来烤火。厉怜拿黄酒,烧热了分给几人御寒解乏。沈抒在夜风里喝热酒可能都是头一次。一口太急,被烫的发冲的酒气冲了嗓子,呛得咳嗽。木易维道:“夜风寒呛嗓子,沈大人喝口温水润润吧。”他把篝火边暖着的水囊递过去。沈抒不推辞,接过来拔开塞子灌下几口,压住咳嗽,才笑道:“没怎么出过门,二位大人见笑了。”木易维道:“沈大人今日骑马急行一日,还这般有精神,只做个文官可惜了。”沈抒也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发于内心,几人年纪相仿又喝几口酒,话茬儿一会儿就聊开了,不似白日城门前拘谨。沈抒颇为羡慕道:“我自小就想往快意江湖,无奈只得做个成日里舞文弄墨的官儿,这辈子注定和仗剑红尘无缘。”纪满月和木易维对视一眼,同时莞尔,满月道:“刀口上舔鲜血的日子听着恣意,一不留神脑袋没了,可不好玩,沈大人年纪轻轻,官居从二品,胸中自可有丘壑。气吞万里的豪迈,不一定非要刀剑才可实现。”满月其实是有心勾对方多说话。他新入朝为官,都城群臣明暗错杂的关系他需要尽快捋清。满月年纪轻轻,一跃而上官居从三品,首先是因为背后有丰年撑着。而这沈抒与他年纪相仿,官位更高。明显也是被皇上摆弄到枢密院这个位置上,这位置此时看着鸡肋,说不定何时就是一步暗棋。此次要他随军押送,皇上大约有意让他往兵部政令上靠。重华楼危难当日,他临危不乱,为人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身在官场,只靠为人一点,并不足以得皇上爱重。沈抒倒没觉得满月是有心引他说什么,在他看来,都城官场上的亲眷关系,随便一打听,也就都知道了。他嘟囔道:“我要是没有李灿这个舅舅、李晟这个哥哥,爹娘可能会对我少些期待,”他说着惆怅,“还真不知道这期待是放我身上了,还是放舅舅身上了。”原来去繁花府力挽狂澜的内阁李大人,是他舅舅。四子李晟,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任禁军北卫营都统,深得竞咸帝器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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