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临意听罢一愣,给我竖起大拇指,“师哥,要不说你是首席呢。”劳逸结合没有错,我记得前两年刚拥有自己练舞室的时候,还一直想要添置一块长地毯,摆在储物柜前面,兴致勃勃地去家居城逛了一圈,相中一张草绿色的毛茸茸的地毯,看见它就像坐在草坪上,迎面就吹来清新的风。正要拍定,却见旁边摆着一张蓝灰色地垫,原本没有什么特别,但曾经林渡舟和我说起,门口给流浪猫放水的碗常常被打翻,于是门口的地毯就一片潮湿,久了有一点味道。那时我正忙着自己的毕业作品,听完了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隔两天,回家的时候,看见门口老旧发潮的地毯被撤走了,代替它的是一个蓝灰色的防水地垫,给流浪猫狗的水碗干干净净,里头的水清澈透明,在楼道的光里轻轻晃荡。在那一瞬间我突然醒来,觉得自己那段时间忽略他太多了。傻弟弟说的话我当耳旁风,做的事我又总是发现得那样迟钝。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在洁白的碗底晃了三年,终于在那个独自逛家具城的平凡的一天,真正晃进我眼里。我总觉得我和林渡舟的分开是突如其来的,林渡舟流着泪说的“到此为止”,似乎是某一天情绪爆发的冲动,而我指着门让他滚出去,也不过是气上心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在后来,某些细小的时刻我才后知后觉,我早应该发现,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能够给出的最好的结果。如果林渡舟是一时冲动,早就该在离开的那个雨夜就折返来找我。可我们怎么就绕了整整六年。林沉岩说是他让林渡舟和我分开,可林沉岩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为什么我们相爱的整整四年里,我甚至从未意识到他的存在。纵然在天台上,我真真切切地见过林沉岩,他也只是让我“享受这场游戏”,而不是“离开这段感情”。在几年之后,反复梦见那个场景,在确定林渡舟患有分离型身份障碍之后,我才敢确定那次遇见的是林沉岩。如果他真的反对我们在一起,不可能在忍耐过漫长的四年,而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如今所有线索都成为了我心中仅剩的可能性的佐证——我们分开的原因出现在分手前的一段时间,没有相爱的四年那么漫长,也没有一时冲动那么短暂。于是我得出初步的推断——其实我和林渡舟的分手,并非是因为林沉岩。三年前的我因为看见那块蓝灰色地垫,最终兴致萧索,放弃了购买那块像青草一般柔软的地毯,家具城也再没逛过,练舞室没有添置任何舒服的、可供休息的地方。也好,在三年之后,我还能装作自己比别人都勤奋,成天练舞不知疲惫,熬一碗拼命工作就能出人头地的鸡汤。“师哥,咱们明天就要去节目组了,”庄临意蹲在我身前,模样懵懂,“咱们这几天的编舞和练习都要录下来吗?那我岂不是不能偷懒了。”我说:“电视节目是这样的,往往还要拍出波澜起伏、前因后果,舞台上可不是这样。”“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庄临意噌的一下站起来,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师哥说得对!舞台只看结果,没人在意背后的付出,我必须更加努力奋斗,我跳舞,我跳跳跳,我把骨头都跳断……”我皱眉,“快呸呸呸。”“呸呸呸,”庄临意照做,连忙捂住嘴,又拿下手来,冲我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师哥,我忘了你骨头真跳断过了。”死孩子,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我又练了一阵,在不晓得第多少次看表的时候,庄临意眨眨眼,“师哥,你很想下班?”我一抬眼,笑起来,“你不想啊?”“我当然不想了,我很愁,怕节目上发挥不好,”庄临意一把抱住我的手臂,撒泼似的,“师哥,你说了不让我淘汰的,不然我变成屈死鬼也来找你。”“这傻小孩儿,说话都跟哪儿学的,”我汗颜,把他的手拨下去,“好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去了电视台,咱们就得抓紧编排练习了。”庄临意又要抓救命稻草似的来捉我的胳膊,手伸到一半,我利落地挡回去,拿起衣服钻到窗帘后面,里面说话听起来闷闷的,“再怎么想办法,都需要你的真本事。”我脱下练功服往外头随手抛,换好了衣服拉开窗帘,从里头走出来,看见庄临意僵在原地。“干嘛?”我看见他愣住的样子,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窗帘后侧立着高挑的身影,挺拔的身姿,宽肩,细腰,长腿。衬衫扣得一丝不苟,皮带束得严丝合缝,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双幽深漂亮的眼睛在镜片后洞察一切,怎么看怎么养眼,无论如何都不太像昨晚大汗淋漓,固执地让我亲口说爱他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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