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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少年郎 13. 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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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少年郎

西湖东南,环湖傍山有一条路叫南山路,民国时期拆清波门、涌金门古城墙而建成。数里长的道路两旁,一色粗大的梧桐树。夏天里,宽大的绿叶遮天蔽日,杭州要算这条路最荫凉了。路西便是南宋御花园----柳浪闻莺,路东几乎是黑瓦白墙的陋屋低房。阿明就读的小学----卫东小学就在三衙前。

春天一到,柳浪闻莺千柳成浪,黄莺翩啼,果真是个名胜所在。小子有一首《柳浪闻莺》,单赞这杭州西湖十景之一,诗云:

雨细南山绿,风轻柳浪斜。

翩跹舒怅望,婉啭解愁结。

春短相思会,秋长寂寞别。

游人多止步,恐搅鹊桥约。

卫东小学,原叫三衙前小学,阿明读小学的时候,正碰上如火如荼的文化大革命,为了保卫伟大领袖***,改称“卫东”。这是一幢民国时期的青砖两层楼房,后面是一个小操场。阿明在班里第四个矮小,所以坐在头排,冬萍上过幼儿园,家境又好,是他这一班的班长。班主任是个女的,姓成,三十岁不到些,目秀神莹,丰标娇姿。

时代使然,阿明未能好好读书,却也从《***语录》,尤其是“老三篇1”中学到了不少革命道理,树立起了崇高的信仰和伟大的理想。这六年,福兮?祸兮?祸福相倚?到了今天,阿明报纸越看越远,西越喳越近,对那段大革命的认识,还是浑里瞌冲2。小老百姓,饭吃三碗,政事莫谈。正是:

闭门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注释】

1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著。

2浑里瞌冲:杭州话,头脑浑沌,只想睡觉,形容糊涂。

13.赌钱

今天的课堂,格外庄严、肃穆。

黑板上方正中,贴着伟人像。他的面容,端庄而慈祥。他是劳动人民心中永不落的红太阳,而学生们则是在温暖阳光下茁壮成长的朵朵向日葵。

讲台前,整齐排列着十八个同学,在雄壮的《国际歌》歌曲中,成老师亲手为他们佩戴上红领巾。他们高举起右手,向鲜艳的少先队队旗行注目礼。

成老师宣布第一批少先队员名单时,阿明的眼泪水就快掉下来了。少先队员光荣而骄傲的神色,他羞愧不已,真的好想钻入课桌下去。

可是,他不是一只老鼠!

当少先队员转过身来时,阿明垂下了头,两滴晶莹的泪珠儿落了下来。

阿明坐得直直的,双手交叉地摆在桌上,这时,他的胳膊肘儿突然骚痒起来,忍不住偷偷地抓捞着。

一道峻厉而又鄙夷的目光射向了他。他赶忙停住了手,眼睛里射出怨恨的光束,对视着她。他不能让她-----冬萍看不起自己了,至少是今天!

阿明的学习成绩在五十四个人的班里挤进了前十,他不能第一批参加少先队员,都是冬萍在背后搞的鬼。

昨天放学路上,文体委员小燕似乎和冬萍合不来,告诉了阿明班委会的最后决定:冬萍说他不讲卫生,课椅上有腥臊味;上课时不停晃动双腿,身子扭来扭去;休课间不遵守秩序,抢打乒乓球----他就这样被剔出了名单。

阿明最头痛的是上数学课了,活猫撞上死老鼠,成老师偏偏要向他提问,他有时回答不上来,坐下后感到脸红,尿水便滴滴答答流出来。课间休息十分钟,大班小班很多人争着打乒乓,他奔跑后血脉贲张,腿脚便痒了,上课后又捞不来痒,便晃腿擦脚以减轻骚痒。

这冬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看佛像,也要看看缘份,居然背后捅自己一刀,阿明气得张口直想骂。可是,他骂不出口,也不敢骂。

冬萍,班上甚至是校里最漂亮、最雍容的,亲近她都来不及,而在阿明的眼中,她永远是仙女!

癞尸对仙女,只有馋涎,岂能辱骂!

这天放学,阿明后悔自己那束怨恨的光,或许冬萍以后对自己更有看法了,所以心情恶劣极了,垂头丧气往家走。他就是这个性格,到老不改:心血来潮时,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不计后果;说了做了以后,又思前想后,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牛皮大王、日本矮子、筒儿将军等四五个同学吆呼阿明赌棒冰棒儿、香烟壳儿、牛皮筋、弹子什么的,阿明平时和他们赌惯的,可今天一点劲儿都没有,闷着头儿只顾自己走。

现在的小孩玩游戏,看电视,花样儿蛮多,那时没有电视,更不用说手机,所以玩的东西档次很低,也简单。比如手握一把棒冰棒儿,往地上一倒,然后把交叉的棒儿一根一根挑开,碰到其它棒儿就输。又比如把香烟壳儿折成小方块,放在竖起的左拳上,用右手中指弹飞出去,远的吃近的。

“喂,阿四,我们赌钱怎么样?”日本矮子呛啷啷扔下十来个角子1在阿明脚前。同学们不敢叫阿明“狗腿子”,有一次,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条儿麻子这样叫他,在学校大门口,他们厮打的鼻青眼肿,难分输赢。

其他同学也纷纷拿出角子,甚至还有纸币,有个同学居然还摸出两颗投子3来。

赌性是与生俱来的,诱惑难以抗拒。

阿明的眼睛发绿了。他一摸口袋,大小几个角子,十来分钱是有的,顿时血气上涌。

他摩挲着角子,一下子又犹豫起来。这钱是阿明告别寄养时,阿松娘给了他五毛钱,省死省活2省下来的。

“赌!赌!赌!不赌是小狗!叫化子生的!”

同学们相互炫酷,催趱着阿明。

“哪里去赌?这巷里,人来人去的,被老师晓得,吃批评不说,万一告诉大人,要吃鞭三饭的!”

那时的杭州,不要说五六尺的巷头巷脑,就是二三尺的多得是。阿明他们回家的这条旧仁和署,还算宽的,有四五米,可是放学后人多,这赌博的罪名对小伢儿来说不是一般般的。阿明嘴里这样推脱,一来肉痛那几个角子,毕竟他还没有正儿八经直接用钱赌博过;二来怕老师、家长知道,所以心里寒滋滋的。

“怕啥西!怕啥西!我们翻到红楼里去赌!”日本矮子就是坏,鬼点子多,挥一挥粗壮的胳膊说。

这红楼,是省军区的宿舍,外面有一堵两米高的围墙,拐角处有几个被小孩故意敲开的小缺口,正好垫脚爬上去。爬上围墙,里面是窗沿,一跳就下去了。围墙里一米多宽,是个死廊,没人看得见。

阿明再三被催,头脑子发胀,随着他们翻爬了进去。

小孩们有的押二三分,有的押七八分,在泥地上掷开了投子。阿明钱少胆小,开始只押一分,手气还不差,连续掷了小鬼、地斗4等,吃了庄家的长三、短斗等。赢了七八分后,便押二三分了。

财气随人,有人捡芝麻丢西瓜,有人破小财却进大财,似乎命中注定,半点不由人。

赌运转了,阿明连输了几把,赢进的吐出,还倒输了本钱五六分。阿明捏摸着剩下的八九分钱,便想到此为止,就靠边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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