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是在婺江边儿吃的,很简单,一荤二素一汤,两碗饭儿,阿明会钞的。
婺江没有钱塘江的一半宽,由于春雨下得时光长,黄交交的水儿倒是有点湍急,水面上漂浮着不少枯枝烂叶。不过,天空却是碧蓝蓝的,水鸟的叫声也悦耳。
江边的房屋,大多是两层楼的木板房,旧不拉几1的,像解放初期建的。饭店很小,却也清洁。吃着的时候,糖瓶儿包里的Вp机嘀嘀嘀地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便到对面的公用电话亭去回。
“你老公打来的?”糖瓶儿回完电话,阿明问。
“是的,来问问布儿进得急个套。”糖瓶儿道。
“你老公每天中午给你送饭,工作倒蛮自由的。”
“他在食品厂值夜班,白天没啥事体。”
“那你们晚上都难傍到?”
“你有想法?”
“呵!我哪里敢有想法,问问而已。”
“我不是你暗恋过的人吗?”
“那是过去,那是过去。”
“阿明,看你紧张的,鼻头汗都出来了。”
“吃得热了,吃得热了。”
“阿明,说实话,读中学时你并不起眼,可现在我看你,你这人倒还是有点耐看的,而且越看越有滋味,特别是一双虾皮眼儿,很招惹女人动心。”
“糖瓶儿,你表开我玩笑了,只有大眼睛、双眼皮的男人才会叫女人动心,像我这样小眼睛、单眼皮的怎么可能?”
“阿明,每个人眼光不同的,青菜萝卜,各有所好。你的脸相,不凶,不奸诈,很随和,给人以亲切感,所以有女人缘。你老婆一定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一般般。”
吃完饭,他俩继续进货。只是包儿越来越重,只能进一点,歇一歇。赶到火车站,五点那一班没车票了,只能改在六点多的一班。
候车室里虽有吊扇,工作人员或许为了省电,扇得死样怪气的,天有些热了,候车的人又多,有点燠闷。有小贩来叫卖棒冰,糖瓶儿买了两支赤豆棒冰,给了阿明一支,又去小卖部买了一筒金华酥油饼,两瓶雪碧。
“阿明,你会不会跳舞?”糖瓶儿笑看着阿明。
“我不会跳舞,舞厅里倒是去过几次。”阿明被她的笑脸笑得有点醉了。
“9号的阿建夫妇舞跳得很好的,他们有时晚上叫我到丰乐,或者大班去跳。”
“哦?你跟他们一起去跳舞?那么有时下午你们两家门儿关着,也去跳舞了?”
“是的。舞厅就这么一点儿路,骑车5分钟也不要,下午这段时间没生意,跳舞又不要钱,跳得差不多了,再来开门,娱乐生意两不误。”
“跳舞不要钱?丰乐、大班可是高档舞厅呀!”
“阿建他们跟舞厅老板熟,有不少赠券,我都用不完。”
“这样的,那没事去白跳跳也不错。”
“是的,高兴么跳几只,不高兴么听听音乐,喝喝茶。现在,我做人的乐趣就这么一点了,一进舞厅,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那你舞一定跳得很好?”
“应该说可以。”
“糖瓶儿,我记得中学毕业时,在山外山吃好饭,禇军带你跳舞,你摔了一交,我和青皮甘蔗肚皮都笑得痛了。”
“你记性还不错。”
“那禇军现在怎样了?”
“与汪老师轧姘头,还奸了幼女,严打中劈了,好像到青海劳教去了,死了活着我不知道。”
“那汪老师现在怎样?”
“当时事发后,汪老师上吊自杀了。”
“有这种事?”
“是呀!阿明,我有时想想,尽管现在的生活不如意,但比汪老师好多了。”
“那时思想封闭,谈不来性,不像现在开放了,自由了,男女可以乱搞了。”
“所以嘛,汪老师如果是我们这一代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形势是不断变化着的,现在舞厅到处开出来,要搞很方便,只是想不想搞而已。”
“那你嫁了这么一个老公,舞厅帅哥多得是,你想搞还不容易?”
“这方面人人都喜欢的。说句老实话,女人也不是不想,只是女人最怕男人嘴快,老酒食饥饱了,发大兴,吹牛皮,在小兄弟面前说某某女人被搞过了,味道如何如何,这样女人就很没面子了,也不值钱了。”
“所以你不去乱搞?”
“当然。你以为舞厅里有好的男人吗?女人被臭男人搞过了,像丟掉一件衬衫一样快。”
“糖瓶儿,我看你在中学里就有许多人追你了,褚军不说,还有刘高中、王华等,你男人缘不差的。”
“那时不懂床情,连握握手都怕羞,谈不上什么乱搞,只觉得开心而已。”
“不可能吧。”
“信不信由你。”
检票开始了,人多得像蚂蚁。阿明他们大包小包,份量又重,挤不过别人,只能落在后头慢慢走。站台上满是人,都伸着头颈等火车进站。以往阿明与老大或老三挤火车,都是一个人看着包,一个人先抢上去,然后把包从窗口拉进去。他看人这么多,便在考虑如何上车去。
火车鸣笛进站了,人们纷纷涌动,争先恐后,挤得贴贴实。
“阿明,人这么多,挤不上去呀!”糖瓶儿担心了。
“你看住包!”阿明把包儿拉到了中间。
从广州到上海的火车一停,阿明看准了一个开着窗子的车窗,双手勾住窗框,鲤鱼一挺,捷如灵猫地爬进窗子里。站务员发现了,拿着一面小红旗,吹着哨子过来,指责他爬窗,阿明理都不理她,叫糖瓶儿把包儿递上来。只是车厢里太挤了,包儿连座位下都不能全塞进去,一只大的只能放在座位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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