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儿跳好后,两人俨若一对夫妻,步行着到了缸儿巷,吃饭还早,便到阿明屋里去坐。
“啊呀阿明!你屋里是猫窠,还是狗窝?”小洁惊得了眉头都直了。
“嘿嘿,不是窠,不是窝,这叫阁,阁楼的‘阁’,你懂不懂?”阿明自我解嘲。
“书香阁?你脸皮真厚!你看这灰尘,都好写字儿了!你看你的棉被、枕头——真腻心!”
“小洁,我从来没觉得腻心过,一盖上就像睡在十里香海里。”
“表好胚!”
“嘿嘿,光棍儿有什个要好表好,吃得粗饭,穿得邋遢,睡得香,赛过神仙。”
小洁也不同阿明乱打甏3了,换了双拖鞋,像个主妇似的,又抹桌,又拖地,忙得个汗儿满脸。阿明看她那样子,想拿毛巾交给她,一闻臭哄哄的,不好意思给她,就去抽屉里翻了块小的新毛巾出来,用自来水打湿了。
“要不要我来给你揩?”阿明像猫儿见腥眼馋。
小洁微微一笑,仰起脸来。阿明细细地看,轻轻地揩,心跳卵跳,恨不得一把抱了,去亲她的朱唇。
这时是要烧夜饭的时候了,江大妈出来了,看见小洁在忙碌,同她打了个招呼,就朝阿明笑着点点头,意思是说“不错”。
“阿明,棉被、枕头什么的,下次你休息,我帮你来洗。天热了,也好用席子了。”
“不用,不用,我自家洗,自家洗!”
“我看你跳舞抱女人都忙不过来了,还自家洗?”
“那多难为情。”
“难为情就放在袋儿里好了。”
“小洁,好了,好了,不要再搞了,我们吃饭去。”
家里一番打扫,整洁明亮了许多,阿明顿时有了馨香的家庭感。他关上门儿,带小洁下楼去,金彪见了,两只乌珠儿都弹出不会翻动了。
“啊呀呀!阿明,你这只灯笼急个套会介亮的,什个时光、什个地方去照了个美女来?”金彪啧啧羡叹。
“嘿嘿,舞厅里,舞厅里。”阿明不瞒他。
“啊呀,老子每天戗锅刀、饭盖儿,天天想跳舞去,天天不去跳舞,啥个时光弄得到美女呀!”金彪口内水都快流出来了。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阿明道。
点了炒青蛙、炒鸡蛋、红烧鲫鱼、萝卜骨头汤几只菜,两人各一瓶冰啤酒,坦悠悠在门口吃起来。
太阳正好下西山,天上的云朵在飘动,红红的霞光映照在巷子的白墙头上,闪几闪几的,仿佛是在闪织着一个黄昏的恋情梦。墙头边儿的朵朵洁白、橙红、金黄等颜色的野菊花开得正灿烂,微微摇着可爱的小脸儿。可惜在造中河高架,看不到河边儿青青的柳树儿了,不然,情趣可能更要浓些。大大小小的人这时搬出桌子、凳儿来,准备吃饭了,而花猫儿、小狗儿或走着,或蹲着,似乎在等待主人给它鱼头、骨头吃。
“小洁,家常菜,对不对胃口?”
“好久没这样子吃饭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很留恋从前?”
“是的。那时光我家也在河边摆张小桌儿,鸡呀狗的在旁边,我阿爸姆妈脚儿翘翘,扇子摇摇,老酒渳渳,螺蛳嗍嗍,筷儿敲敲,歌儿哼哼,把好吃的菜拣到我碗里。唉!都过去了,下辈子再来过了。”
“幼年无知,童年天真,少年无忧,青年好玩,成年心烦,等到老年了,就存回忆了。”
“那我们是成年人了,心烦?”
“你不烦?”
“怎么说呢?”
“是不是心烦青春的尾巴像天上的晚霞即将消逝?”
“也许。”
“所以,想我们的从前了?”
“有点。”
“重温?”
“你不想?”
“想。”
“可你要朝三暮四。”
“看你锁不锁得住我。”
“他不在,我能锁住你;他在,可能锁不住。”
“他今天不在?”
“去西亚、中东了,洽商丝绸贸易,一个月。”
“哇!你自由了,就给我电话?”
“是的。”
“那小孩谁管?”
“他父母。”
“那晚上可以不回去了?”
“去你的!第一天,这么快?”
“欢喜不在时间长短。”
“。。。。。。”
“怕了?”
“你那张床这么脏,哪里洗澡?”
“脚盆。”
“脚盆?哪是什么朝代?”
“越古老越有趣。”
“那我粘住你,你就不自由了。”
“你总不会不让我去开出租车的吧。”
“那不会。但不允许你找搭子。”
“找对象呢?”
“那可以。”
【注释】
1老老大:杭州话,很大之意。
2交交红:杭州话,很红之意。
3乱打甏:杭州话,乱敲打酒瓮。甏,杭州人读“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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