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呀,在那里。金色眼睛的男人和他的汉人妻子,下了雪,他们就住到雪山里去啦。”
杨裳听刘峥转述给她的话,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把脸藏在手心里呜咽,阿溪凑到刘峥耳边悄悄问,“娘为什么哭?”
刘峥给他戴上厚厚的狐皮毡帽,拉开一条窗缝让他往外看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风雪疏渐,天地万物银装素裹,日光清辉,高远地藏在山峰深处。
“呀——”
阿溪忘了他还要问什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接落了一片雪花。
“爹,你看——”他如获至宝,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糖晶般薄弱的雪,凑近闻了闻,又一动不动地看着它消失在温热的手心里,融化成了一条流淌在尚且稚嫩的掌心线里的溪流。
他看了刘峥一眼,虔诚地舔了舔。人生中的第一片雪花从此将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刘峥没有说什么,杨裳拭尽眼角的泪,把他抱在膝上,娘俩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喜欢下雪么?”
“喜欢的,”阿溪又接了一片,得意地抹在杨裳发间,“我们要去山上么?”
“是的。”
“山上有什么?”
“有更多更美的雪,”杨裳努力回想谢溶溶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是清晰鲜活的,可离她越近,旧有的印象就越模糊。
好似是记忆在提醒她,隐姓埋名在边陲小镇的谢溶溶,早已不是困在高门深宅里垂泪的富贵花。
山很高,雪很白,天很远,金陵是被遗弃在迢迢山水外的盛装华服,前方是她义无反顾奔赴的将来。
“.…..杨裳,见信安。前些日子听闻京中变故,偏远不毛之地消息滞塞,原谅我才敢提笔道一声久违的好……”
镇民的随手一指,马车骨碌碌行了半日,攀至山脚时天色微沉,山路打滑已再不能前。杨裳和刘峥亲力亲为,阿溪被裹成粽子夹在两人间,一家叁口在莹白的雪地上留下几串深浅大小不一的脚印。
“娘,我们要去见你的朋友么?”
“.…..天山脚下的胡西镇,是东西突厥的交界,从山脚上数第二十六间,门前一棵雪松,那是我和燕回的家……”
不知走了多久,阿溪被冻得鼻涕成冰,呼哧呼哧地吐白气,“娘?”
他娘牵着他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杨裳立在原地,松软的积雪渐渐没过她的鹿皮靴面,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被吹得煞白,更显得鼻尖和眼眶通红。
“娘?”
阿溪要去推她,被刘峥一把抱起,两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雪染银光,柴门人家,谢溶溶举着一盏昏黄的灯立在树下,她身侧高挺的白衣男子握着她的左手,金色的眼珠如琥珀,如琉璃,波光流转,潋滟如昔。
山下隐约传来爆竹的脆响,又是一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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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这个无关紧要的番外写了,大概周叁周四,看我速度吧,能替换完+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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