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阜阳侯府这次瞧着比上次她来时,因为满心都是紧张,以致心不在焉,视觉上更显富丽了,她依然再不想踏进这个地方半步。
沈恒则随即补充道:“二哥,这会儿贵府太夫人院里肯定人多口杂,我们就这样进去,好吗?要不要先安排一下,清场一下什么的?也省得徒增麻烦。”
裴钦“嗯”了一声,“那我先行一步,进去安排一下,让你们嫂子引着你们在后面慢慢儿来吧。”
说完看了一眼裴二奶奶,待其点了头,便拔腿大步往里走去,走着走着,更是跑了起来,很快背影便消失不见了。
裴二奶奶这才与季善沈恒道:“妹妹妹夫,我们也走吧。拢共妹妹妹夫也没来家里几次,偏还每次都是不好的回忆,也真是……不过如今祖母驾鹤西去了,至多三年后出了孝,肯定就会分家了,到时候我们二房自立门户了,妹妹妹夫再回家也是一样的。”
季善一想到裴二老爷,便丝毫踏进裴二奶奶口中“家”的心情都没有,但又知道裴二奶奶是一番好意,遂只道:“以后的事且以后再说吧,倒是贵府肯定马上就要大忙起来了,偏夫人身体不好,凡事只能请二嫂多担待了。”
裴二奶奶是聪明人,见季善明显避重就轻,也就不再多说,道:“都是我的本分,妹妹就别与我客气了。妹妹妹夫这边请……”
如此一路引着季善沈恒到得裴太夫人的院子,果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喧阗纷乱,只隐约听得见偶尔一声说话声或是低泣声,显然裴钦已经赶着清好场了。
裴二奶奶便引着二人又进了院里。
不想却迎面遇上了让一个高挑挺拔、俊美异常的男子扶着的裴瑶,不用说,男子定是裴瑶的夫君徐家大爷了。
双方显然都没料到会这样遇上,都是怔了一下,片刻,还是裴二奶奶先回过了神来,立刻道:“三妹妹与三妹夫这是去往哪里呢?我知道祖母驾鹤西去了,三妹妹心里肯定很难过,毕竟祖母自来最疼你,但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呢,还是要以自己的身体和腹中的孩子为要,不然祖母她老人家肯定走也不能安心。三妹夫,不然你快扶了三妹妹去我们院里歇息一会儿吧?”
裴瑶眼睛通红,方才是真的伤心,毕竟裴太夫人以前是真的疼她,却忽然说走就走了;这会儿却是真的慌乱,怎么就会偏在这里遇上季善夫妇了呢?早知道她刚才就该与三房四房的人一并离开,或是方才稍微走快一点儿呢!
偏还不敢露出丝毫的异样来,还得哽声应答裴二奶奶,“二嫂,母亲也怕我太难过,对腹中的孩子不好,所以让相公扶了我出来先去咱们家里歇一会儿。”
裴二奶奶点点头,“那你们快去吧,家里这会儿正忙乱着,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三妹夫千万多担待。”
徐家大爷徐佩瑜闻言,忙道:“二嫂太客气了,我们又不是外人,家里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急需人手的时候,瑶儿如今虽有身孕不宜操劳,我却是无妨的,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家里长辈和兄嫂们千万不要客气,只管吩咐便是了。不过这两位是,怎么瞧着都有些眼熟呢?”
裴二奶奶想到沈恒中探花时,可是骑马游过街的,至于季善,据说与自家婆婆年轻时,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怪徐佩瑜觉得夫妇两个都眼熟,这要是他存了心,回头稍一打听,只怕就能知道几分了。
因忙道:“祖母这样的老封君仙去了,肯定是要大办丧事的,家里的确要忙一阵子,但好在许多东西都是提前就备下的,家里族里人手也充足,想来当没有需要麻烦三妹夫的地方,三妹夫只管照顾好三妹妹便是了。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快去吧,我也得进去给长辈们帮忙了。”
裴二奶奶能想到的事,裴瑶自然也能想到,忙跟着道:“那二嫂,你快进去忙吧,三叔四叔两房人方才已听大伯父的吩咐,分头忙活儿去了,如今里面大伯母和母亲正领着大嫂三嫂和嬷嬷们在给祖母装裹,的确需要二嫂帮忙。”
又与徐佩瑜道:“相公,我有点恶心,肚子也有些痛,你快扶我回去坐着歇一歇吧……”
徐佩瑜闻言,哪还顾得上其他,忙道:“好好好,我马上扶你去歇着,你再撑一会儿啊……二嫂,那我和瑶儿就先走一步了啊……”
又冲季善与沈恒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的扶着裴瑶走了。
余下裴二奶奶瞧得二人走远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与季善沈恒道:“妹妹妹夫,我们也走吧。”
心里却是不无遗憾,若是没有当年的事,三妹夫这么丰神俊朗、家世显赫的夫君可就是妹妹的,他方才的温柔体贴,也都是属于妹妹的了,虽然如今妹夫也哪哪儿都好啦,但跟三妹夫比起来,终究还是要差一些的……
季善自不知道裴二奶奶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哂笑,徐家大爷再俊美、家世再好,在她眼里也及不上沈恒一根手指头好吗?
也好在是她不知道,遂只应了一句:“那二嫂继续给我们引路吧。”,便与沈恒又随裴二奶奶继续往里走了。
另一边,裴瑶让徐佩瑜扶着终于出了裴太夫人的院子,到了阜阳侯府的后园,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可再想到也不知季善与沈恒要在侯府待多久,那双方岂不是还有再遇上的可能?
她才松下去的气立时又提了起来,想了想,因与徐佩瑜道:“相公,侯府既人手充足,我如今胎又还没坐稳,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等侯府正式各处报了丧,开始迎宾吊唁了,再来吊唁致奠吧?淼淼一个人在家,我也委实不能放心。”
奈何徐佩瑜却道:“侯府再是人手充足呢,家里办丧事这样的大事,我们也该多留几日才是,尤其太夫人生前还那般疼你,那么多孙子孙女,可就只有你是在她屋里养大的,我们就更得留下帮忙了。我知道你如今身子不便,不过你人在就行,旁的都交给我便是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淼淼,家里那么多下人呢,还有母亲和二弟妹、妹妹们在,哪就算‘一个人在家’了,你只管安心便是了。便是母亲,知道是太夫人去了,我们才暂时不能回家,也定不会说什么的。”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裴瑶还能说什么,只得强笑道:“我知道相公都是为了我,可我这不是怕累着你了,也怕误了你的差事吗?”
徐佩瑜道:“累不着,也误不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至于差事,本来平日也是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回头打发人去告个假也就是了。对了瑶儿,方才跟二嫂一起那两位客人是谁呢,他们是夫妻吧?倒都生得一副好模样儿,配得天造地设一般,还都挺面善的,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我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瑶儿,他们是侯府的什么至亲吗,三叔四叔两房人方才都让大伯父给特意支走了,二嫂却能带他们进去,难道他们比三叔四叔跟太夫人还要亲呢?”
裴瑶宽大衣袖下的手立时攥紧了,真的特别想怒回丈夫一句:“关你什么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是闲着没事儿干?还是舌头太长了,不嚼一嚼不舒服呢!”
可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终于又挽回了丈夫的心,让他不再歇到两个通房屋里,也终于让自己再次有了身孕……又实在不敢口出恶言,随心所欲。
自上次与裴钦几乎当面绝交,之后还因裴钦的进言,让阜阳侯和裴二老爷也恼上了她,无事不许她再回侯府后,裴瑶一时间只觉天都塌了,又悲愤又痛恨到了后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才好了。
还是瞧得女儿稚嫩的小脸,想到自己若是倒下了,留下女儿这么个小人儿可要怎么办,裴瑶才又渐渐振作了起来。
然后便把大半的心思放到了徐佩瑜身上,一度温柔细致得比二人新婚时尤甚,因为知道自己唯一仅剩的靠山便是丈夫,只有早日生下儿子,还是尽可能多的儿子,将来一旦事发,才有可能保得住自己一条命,保得住淼淼徐家大小姐的尊荣富贵。
徐佩瑜当初本来也是真的喜欢裴瑶,才会最终选了她做妻子的,不然以他的相貌家世,要娶一个方方面面条件都更好的妻子,压根儿不是什么难事。
之所以会歇到通房屋里,不过也是觉得裴瑶越来越不温柔体贴了,与当初他们成亲前,渐渐简直判若两人了一般,他哄她一次两次没问题,十次八次也还行,可次数再多点儿,就没那么多闲心了,——既她不给自己温柔体贴,那他就去肯给他的人那里便是了。
但既然裴瑶又渐渐变回了曾经那个她,徐佩瑜自然也就回心转意,与她恩爱如初了,所以裴瑶才能这么快又有了身孕。
只是纵然终于又有了身孕,裴瑶的心还是飘着的,尤其方才偏好巧不巧遇上了季善,她的心就更是飘得厉害了……好容易才忍不住满心的烦乱,与徐佩瑜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侯府的什么亲戚,想来应当是祖母娘家那边儿的吧?我之前也只远远见过一次,但既然二嫂引了他们进去,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们就别管了。”
徐佩瑜笑道:“我也没想管啊,就是觉得他们眼熟,又没有旁人在,所以白与你闲话一番罢了……我想起那位女客人为什么会眼熟了,她长得好像岳母,可她不是太夫人娘家的亲戚吗,怎么会跟岳母长得那么像呢?我记得母亲曾说过,岳母年轻时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儿,我之前还想象不到,不过如今我能想象得到了,岳母年轻时,肯定跟方才那位女客人一样漂亮,那倒果真是一位不得多见的美人儿了!”
裴瑶见他一边说,一边还一副欣赏回味的样子,简直想放声尖叫了。
他当她是死人吗,就这样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儿,大肆夸奖别的女人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儿’,他真是太过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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