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时运从温成荫的眼中看到这个词汇,也是他对温茂的第一印象。温茂从一开始便是个令人费解的矛盾体,明明作风激进却在一栋低调的旧楼内偏安一隅。时运走近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根单薄的栏杆:“来聊聊温茂吧,聊聊你的心血。”温茂是送温成荫扶摇直上的东风,也是他最后为自己掘的坟墓。真是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闭环。温成荫似乎看穿了时运内心所想。他从自己白手起家的细枝末节开始说起,仿佛是躺在病床上的癌症病人在回忆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人们只想着从高处获得虚无缥缈的骄傲,却忘记了高度本身就是个诅咒。我偏就不去追去高度,在钢铁灌木里扎根也没什么不好。”时运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劳伦斯魔咒[2]?”温成荫所谓的高度诅咒,是说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之日就是市场衰退的起点。劳伦斯魔咒虽然在过去数次应验,但并不是几率与百分百相去甚远。“原来温总也相信这种巧合之说?”时运觉得离奇,“摩天大楼的开工与商业周期的关系不是必然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明湾每个商人心中都有崇尚的风水,高度就是我的忌惮,有何不妥?”温成荫张开双手,指了指远处中黄核心区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群,畅快道,“我用三年时间在明湾科创企业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对于他们来说我如履平地,可实际上我却将他们踩在脚下。”心理反差带来的满足感永远比物质享有来得刺激与震撼。温成荫从来不是在云中穿梭的桀骜鹰隼,他只愿做好逢雨破土的渺小菌类。时运冷眼旁观着他的澎湃演说,送上鄙夷:“的确是血路,但这个血是从无数受害者身上流下的。这是罪孽,而不是你和你团队的荣耀。”“你本不需要靠这种的手段盘活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知道对方可能保持缄默,但时运依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不能苟同温成荫丧心病狂的道德观,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天才。一个有能力的高商份子无法为社会积极所用,是明湾的损失。“我是孤儿,从小就被人抛弃,我的一生都在追求如何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只不过这个价值不是回馈,而是为了能够被利用。”温成荫没有从正面回答,“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是世间最好的利刃。”“我不是自由的。”温成荫缓慢地摸着脖子上无形的项圈,“我是一行可以被随时编撰的代码,而键盘不在我手里。”自投罗网的虾米已经被捞上岸,而背后操纵的大鱼还纵横于洋面之下。“即便知道替你编写的是自毁程序,也要照做吗?”时运反驳,“我们既然能顺着戴文光抓到你,就一定可以一路深挖,直到制裁你背后的人。”温成荫站在栏杆后的台阶上,借住地势差异睨了眼平地上的时运:“你们确实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对温茂围堵绞杀,让我乱了阵脚。但最后致命一刀的功劳属于谁,你我心知肚明,时督察你也不需要装傻充愣。”温成荫知晓一切,一颗棋子的宿命是假装不知道,最后被告知。“你们只是被动的群演,又怎么可能快得过手握剧本的人?”他有些可怜地看了眼时运。其实,对照应盛提供的告密资料,在姜至的带领下,会计支援组已经在一天不到将拼图还原了接近50%的证据拼图。这个速度是惊人并值得肯定的,如果不是因为幕后主使急于抛弃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过不了几天经罪科就能名正言顺地落案起诉温茂科技。“胜之不武,又何必嘲讽我们。同样都是被人玩弄,我们何必要站在敌对阵线?”坚固的栏杆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时运与温成荫之间。时运不死心,依然努力劝服对方:“我给你提供一条生路的选择,转做警方的污点证人,将功折罪,能够在庭上争取轻判。”“死亡无法解决问题。”时运说。温成荫的声线很冷,像是刚从冻库里取出来的冰:“时督察,你的想法太单纯了,经罪科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外,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我今天不摔成肉泥,难道就能侥幸活到出庭作证那天吗?”冷血无情的主人不会允许一条丧家之犬重新匍匐回脚边,更不会放心让他苟存于世。他对生已经不抱希望,因此失去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时运画的饼对他毫无吸引力。温成荫仰头望向湛蓝无云的天空,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天气真好啊。你看不见云,水汽却已经凝结了。”他将五指缓缓收入掌心,逐渐捏紧成拳:“我,你,还有那个藏在经罪科的反骨,我们都是一样被迫入局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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