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国经她这么一说,干笑了两声:“是,是我不懂。”他瞥了一眼孟清:“老头子在里面,你跟我来。”孟清在原地顿了顿。那女人见孟新国走了,才回头朝孟清笑:“咱们以前见过一回,那会儿你还小呢。”“老头年纪大了,现在要立遗嘱,你爸觉得你姓孟,也有你的一份,”她慢条斯理地说,作出惊讶的模样,“你爸不会没跟你说吧?”孟清没说话,但听懂了。别说孟老头根本没什么能分给几个亲生子女的钱财,孟新国这么大年纪了还惦记自家老头手里的棺材本,实在是脸皮厚到了某种程度。他破天荒打电话诓孟清过来,无非是想借着他的名义多要一份钱。叶疏桐微一挑眉,语气嘲弄:“姓孟的人多了,人人都有份?”那女人也不生气,抬高下颌,阴阳怪气地说:“别误会,反正我和他也没小孩,爱过过,不过就算了,我也不赖着姓孟的。”孟清拍了拍叶疏桐的手心,轻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不行,”叶疏桐断然拒绝,“来都来了,你得带我见见前辈。”把“家长”两个字换成了“前辈”,好像真当什么重要的事。孟新国的现任妻子忽然眯起眼睛:“哎,等等,你好眼熟,是不是那个——”她望着二人的背影,隐约觉得自己喝多了。孟清的爷爷,也就是孟新国的亲爹,此时颤巍巍地端着二两白酒在朝孟清说:“你啊,是咱们孟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回来认祖归宗,是应该的。”“是是,”孟新国做小伏低,笑了两声,“这不就是让他回来认个人嘛,毕竟在外面那么多年。”叶疏桐很少听孟清说起宁州的事,此时却发现孟清的手心发冷。孟清由他牵着,神情没有任何温度,不咸不淡地说:“我不是你家的人,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孟新国当场变脸,吓得一哆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孟清仍然平静:“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在许多年前,那个只会对妻子儿子发疯的男人面对即将结束的婚姻,陷入巨大的狂怒。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被他完全控制。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因此将一贯的暴脾气撒在年幼的孟清身上:“滚出去!从今以后你他妈的就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爸!”后来孟清再也没喊过他一声爸。而从前惯于暴怒的男人在今日也不过如此。“我知道了,”孟老头笑说,“你这孩子啊,心野了。”孟清把装着鹦鹉的鸟笼放在圆桌上,那鹦鹉一路上都保持着安静。孟清平静地说:“我今天来,只是来给您祝寿,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您多保重身体。”孟老头也不知听没听明白,神志不清地应声:“暧,多吃点,喝口酒嘛。”鹦鹉在此时吱声:“喝酒,喝酒!”叶疏桐笑说:“您慢慢吃啊,酒就别喝太多了。”不等那边回应,孟清说:“那我们先走了。”孟新国顿时急了,当着在场数人的面抬高音量,像在肃然地训斥幼童:“孟清,你这什么意思?跟谁学的这么没礼貌?”下一秒,他的衣领被人拎住,双脚几乎离地。习惯性的欺软怕硬在瞬间扭转成了羞耻和尴尬。拎着他的人似乎很轻松,那双极其冷漠的眼睛却看得人不寒而栗。孟新国瞪大了眼睛,“你”了半天,没蹦出来半句话。“你说话注意一点,清清脾气好,”叶疏桐冷声说,“我就不一样了。”他攥紧衣领的同时,感觉孟清用力抓住自己的手,像在无所适从地寻找一处支撑。即便孟清表面上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平静,叶疏桐仍然能察觉到一丝僵硬——孟清在极力捍卫着一种来源于幼时回忆的尊严。以至于面对着有血缘关系的人,条件反射地竖起防备。但叶疏桐也意识到,这才是孟清这次到宁州,想要面对的东西。他不希望有人插手,只是需要一点支撑。一点就够了。作为回应,叶疏桐警告般地放开孟新国,回握住孟清的手。孟清看着孟新国,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当年从幼小的孩子身上找尊严的男人如今只是张摇摇欲坠的纸老虎,不足为惧。甚至和这个人有关的那些过去的日子,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没什么别的意思,”孟清直视着那双衰老的眼睛,从中看出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力,“你挡路了。”鹦鹉在身后高亢地喊:“你挡路了!孙子!”孟新国被震得一愣,气得肺疼,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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