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烟柳画船风帘翠幕的祁国不同,北境是犷悍粗放的,为了抵御风沙,房屋都用厚重的砖石搭建而成,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屋脊。这里不论男女都穿着圆领左衽窄肩的长袍,纹样朴素,花色以深红深绿或者黑白为主,外穿抗寒的皮草马褂或者坎肩,脚蹬长筒皮靴,身上很少有金饰玉石点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 ')(' 7 第 7 章 (第2/2页)
市集上还算热闹,有卖铁器的,有酒肆,还有卖杂货的,但是没有林羡玉最爱的布庄和珠宝楼。
“殿下,您看那边!”阿南指向南边。
林羡玉望过去,看到一排白色毡帐。
正疑惑着,纳雷骑马过来,笑着说:“公主受累了,那是毡帐,每当节日时,达官显贵们便会聚到这里,举行各种各样的游戏。”
林羡玉觉得好生新鲜:“我以为北境人都生活在草原上,只住帐子,没想到还有屋子。”
“百年前,北境人的确是顺寒暑逐水草而居,住的都是毡帐。可是天灾频繁,连续几次百年难遇的风霾几乎摧毁了草原上的所有。于是北境先祖痛下决定,带着几十万人南迁至都城,以砖石为屋,养兵轻赋,重农重商,随后州郡纷纷效仿,在草原边界修建城池。晃眼间百年过去,就变成殿下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林羡玉恍然大悟。
纳雷去队伍前列找赫连洲,林羡玉转头看向远处的市集,心想:这都城虽然比我预想中的好很多,可是比起祁国,还是相差甚远,今后他们要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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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祁国公主的到来,都城的百姓们都好奇地赶到宫门口,挤在路边看祁国的红顶马车。原本宽敞的街道瞬间变得熙熙攘攘,但林羡玉没有从吵杂的人声中听出欢迎的意思。
有人说:“怀陵王殿下娶了祁国的公主,成了祁国的女婿,那他将来还要领兵南下吗?”
有人说:“这不就是祁国的用心?”
还有人恶狠狠地说:“别说是公主,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龙泉州必须夺回!”
乌力罕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何止是西帐营,整个北境的人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林羡玉吓得不敢出声,仓惶地看了一眼阿南,阿南也害怕,他不知道内情,但还是安抚地拍了拍林羡玉的手。
马车徐徐进入宫门。
喧哗渐止,林羡玉刚舒出一口气,刚想撩开帷裳偷看一眼,就撞上赫连洲的视线。赫连洲站在马车边,说:“下来,随我进宫面圣。”
来到都城之后,赫连洲变得更冷淡了,他好像比林羡玉更不喜欢都城。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添了几分华贵,脸色却比衣裳更黑,林羡玉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害怕。
赫连洲不耐烦地催促:“时候不早了,现在就下车。”
林羡玉还是不敢动,低着头小声咕哝:“你不是说以后……不会那么凶的吗?”
赫连洲一时哑然。
林羡玉小心翼翼地推开马车的舆门,探出身子,他今天穿了一件芙蓉色的圆领广袖长袍,外面披了一件白色鹤氅,梳着女子的发髻,两侧各有一串流苏垂下来,衬得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看起来真像个女孩儿。
赫连洲微怔,而后迅速移开目光。
林羡玉环顾着陌生的皇庭,一种不知今后命途如何的恐慌感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赫连洲朝他伸出了手。
这回换作林羡玉愣住,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试探着把手放在赫连洲的手上,可赫连洲的指腹和手掌上有一层坚硬粗糙的茧,他下意识缩了缩胳膊,片刻后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握住。
他踩着马凳走下来,赫连洲便松开了他。
林羡玉抬眼便看到和祁国皇宫一样巍峨森严的宫殿,殿前站着两列身穿细鳞盔甲的侍卫,身穿绛红色长袍的中常侍拾阶而下,走到赫连洲面前,恭敬行礼道:“见过王爷。”
他又望向林羡玉,先是躬身行礼:“见过嘉屏公主,公主万安。”
而后他打量了一番林羡玉,笑道:“真是想不到,公主要比北境的姑娘都要高一些呢。”
这话如一声惊雷,吓得林羡玉瞳孔震颤,呼吸都乱了方寸,长久的隐忧在这一刻爆发。
他虽容貌柔和,男生女相,穿着公主衣裳并不违和,但依旧是男人的体格和身量,若是仔细辨看,还是能发现异样的。
正要解释,只听赫连洲沉声道:“常侍要让公主知道,北境皇庭里的人都是这般没规矩?”
中常侍脸色一讪,忙给林羡玉赔罪。
林羡玉依旧担心身份暴露,中常侍转身后,他特意微微屈膝,垂落肩膀,又低下头。
耳边传来一声:“不用。”
林羡玉抬起头,看到赫连洲正看着他,眸色平静,“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赫连洲的声音有种很奇特的力量,明明很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总是能让林羡玉迅速平静下来。
林羡玉深吸一口气,他对自己说:“玉儿不怕,爹娘一定日日在京城里烧香拜佛,保佑着你呢。”
三个多月的跋涉,险些丧命的苍门关,都熬过来了,还怕这道小小的宫门吗?
他挺直身子,两人一同拾阶而上。
德显帝刚过了花甲之年,却因多病缠身,面色极差,太子在一旁服侍。
见到赫连洲身边的嘉屏公主,太子的脸上露出了充满深意的笑容。
太子赫连锡为皇后所出,比赫连洲年长两岁,两人虽是兄弟,相貌却大相径庭。太子颧骨凹陷,鼻梁尖削,两腮无肉,笑起来空扯脸皮,像是皮笑肉不笑,林羡玉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气。
林羡玉将祁国皇帝准备的国礼呈上。
德显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切都由太子代办。待所有礼仪结束后,太子说:“二弟,你少年丧妣,离群索居,又常年在军队里,一晃就到了而立之年。现在能与公主结为连理,也算了却父皇的一份心事。”
他声音含着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林羡玉在袖中握紧拳头。
这一切明明是太子害的……
赫连洲说:“也了却皇兄的一份心事。”
太子笑而不语。
中常侍高声宣读完和亲帖书。
林羡玉和赫连洲一同朝向德显帝,行跪拜礼,面圣的仪式才算结束。
赫连洲没作停留,带着林羡玉离开。
林羡玉紧紧跟着,他能感觉到赫连洲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意,他感同身受。即将下台阶时,他突然攥住了赫连洲的袖摆。
赫连洲回头看他,林羡玉低声说:“你别走得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赫连洲眉头微蹙,放慢了步速,林羡玉乖乖跟在他后面,不敢偏离半步。
上马车前,林羡玉忽然想起太子的话,
少年丧妣……林羡玉偷偷看了一眼赫连洲,心想:他的母妃很早就去世了吗?
赫连洲究竟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才长出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赫连洲说:“太子没说错,我们永结同心。”
赫连洲的瞳孔微微一震,尚未开口,就看到林羡玉狡黠的笑容。林羡玉小声说:“你帮我保守秘密,我站在你这边,我们是一条心!”
原来是这样的永结同心。
他耳边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又晃。
赫连洲愣在原地,半晌才移开目光,哑声说:“回王府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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