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很容易推敲的事。小镇不大,他身为一个外国人,住大饭店比民宿安全得多,此外布鲁达离莫斯科有九百多公里。因为本地乘客太少,火车站台八点半就关闭了,晏子殊就算想要坐火车离开,再搭地铁去莫斯科机场,也得留宿一晩才行。晏子殊对于留宿没有怨言,除非他长着翅膀可以飞出俄罗斯国境,否则他必须停留。只是FSS特工的出现意味着饭店里已经安装好了窃听设备。和人来人往,还有便衣警察出没的加油站不同,在饭店的套房安装窃听设备是很容易的事。晏子殊决定到了机场再联系雷德曼。「叮铃铃。」晏子殊推开饭店旋转大门从容不迫地走进去。感觉自己就像穿越了时间,一脚踏进了一九三五年的苏联。饭店的接待厅装潢古雅厚重,从两层楼高的天花板悬挂下磨砂玻璃黄铜灯。接待厅右侧是一组嵌皮革软垫的深棕色实木沙发,宽阔的沙发靠背和扶手上雕刻着线条简洁的茉莉花纹。接待厅的中央铺着灰绒地毯。左侧是显得很笨重的实木楼梯。「欢迎光临。」 接待员说着带有浓重俄国口音的英文。她大概五十几岁,一头烫染过的棕栗色短发衬着白净的长脸盘。她穿着的深蓝色阔领羊毛套裙也很有时代感。对于有客人到来,她面带善意的微笑,显得很高兴。「晚上好。」 晏子殊用英语回应。走到接待台前,放下行李袋,「我想租一个能看见街景的套房。」「当然可以。如您所见,孩子,我们这空房间多着呢。你想住多久?」「一晚上。请问,去莫斯科的火车是七点半到吗?」「是啊。」「我想六点半起床,你们能为我提前准备早餐吗?」「没问题。厨子六点一刻就上班了。」饭馆里既没有网络也没有计算机,用的还是纸张和钢笔 的黑色硬皮登记薄。晏子殊交上护照,在登记簿的空格子里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钥匙,三零一号。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打电话。」「谢谢。」晏子殊接过系有吊牌的黄铜钥匙和护照,拎着行李走向楼梯。今晚,他就在FSS特工的「保护」下好好睡一觉吧。7月29日AM 4:20巴伦支海——皎洁的月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照亮了悬挂着挪威国旗,正全速航行的阿斯加德号渔船。昨日突然袭来的狂风骤雨彷佛只是一场噩梦。甲板下方的船员舱室里,累瘫了的水手纷纷倒在挂有蓝色布帘的木制双层床里,鼾声如雷。上官清羽也累坏了。他就像一只贪睡的小猫,柔软纤细的身体紧里着白色被褥,屈膝蜷缩着睡在下铺的最里侧。他秀美的脸孔也埋在毛毯里,只有几缕柔亮的黑色露在被子外面。朦胧的星光温柔地照亮床铺,宛若无声的摇篮曲,上官清羽睡得更沉了。忽地,没有任何预警,清羽倏地睁开黑亮的眼睛,抬起头。「……血?」舱室天花板中央的空气扩散器正运作着。渔船的气味都不怎么好闻,此刻除了怎么也挥散不去的浓重鱼腥味、汗臭味和机油味,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昨晩的暴风雨,阿斯加德号其实一早收到过警告,但船长低估了它强大的威力。这艘两百三十吨位的远洋捕捞渔船在七级骤升至八级风的海浪中,摇晃得就像婴儿手中的玩具。「咚!咚!」湍急的海浪像鼓槌不断撞击着船底,白沫般的浪花猛扑向甲板和驾驶舱。有人在甲板上摔倒,背部磕在拖网绞机上受了伤。也有人在餐厅被搁盘架撞破了头血流满面。所以此时此刻,船舱里才会有血的气味飘来吗?清羽慢慢坐起身,在幽暗的光线中警惕地环顾四周。阿斯加德号不是装备最先进捕捞仪器的新船,它初次下水是在一九九六年,因此无论船舱还是木制床铺看上去都有些老旧了。但对船员来说只要床塾是软的,食物还过得去,有酒喝,船舱的装潢如何根本不重要。毕竟捕鱼船不是奢华的海上观光邮轮,他们是来赚钱,不是来享受的普通船员舱室里有两张七百公分宽,一千九百公分长的双层床。被褥、枕套和床单都是白色棉质,很像火车的卧铺床。睡在清羽正对面那张下铺床的是一个二十四歳的泰国海员。上铺是一个二十九岁的澳大利亚海员。挪威政府不像欧洲其他国家那様严格限制外国人打工,因此外籍船员有不少。他们一个面朝着舱壁,一个面朝着金属天花板,嘴巴大张,胸脯规律地起伏,被子踢到脚边,睡得昏天暗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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