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三轻应道:“嗯”
“那挺好的,不算辜负娘”刘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又是另般滋味。再挣钱又能如何,光那百两赌债就能压得陶家不得翻身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这钱是大房欠下的,合该她林氏当牛做马,就如此还恨破她好日子呢。
陶家没分家,地契、钱在黄氏手里捏着,因而地里能有多少银子进账,刘氏只有事后听一耳朵。
吃大锅饭,账怎么分都会有人委屈,尤其大房好吃懒做,四房满口佶屈聱牙的繁文缛节,农事半点忙帮不上,黄氏明眼的偏袒四房,刘氏心头早有了疙瘩。
突兀又弄出笔巨债,摆明是要累死她男人。都说陶家人一条心,没过不去的坎,她看倒未必,一根绳上的蚂蚱还不是累进油锅,她想要逃出这天坑,只能分家。可分家不是上下嘴皮子动动那么简单,弄不好是要坏名声的,纵然心急如焚,刘氏依旧觉得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得提点提点二嫂。
出摊讲熟练,有了昨的经验再摆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许是辣条配煎饼滋味好,林云芝这头鏊子才热起来,就有生意上门。她仔细一看,竟是个眼熟的。
来人正是昨日那“也不贵”,不仅帮林云芝开了生意门,今又来捧场,且一连要三个,林云芝心头一喜大主顾啊,笑眯眯地让人稍等。
“郎君,可是佐料都放?”
“自然,你里头似面筋的多放些”人这下话匣子打开道:“昨个卖得少,家里闻着嘴馋,今日正好叫她们尝尝滋味”
说着啧啧两句道:“你这饼着实让人惦记”
“那可真是郎君赏脸”
陶老二止不知嘀咕,头回见送钱送这般开心的。说话的功夫,林云芝已经将饼子包好递出去,还打宣传道:“要是觉着好,还望郎君多多光顾”
别看只是个镇,但因左右皆是有名的富庶地,百姓兜里并不拘谨。如今天下太平,四野无异族来犯,征税轻日子自然舒坦,当然像平安村那种穷乡僻壤倒是不少见,毕竟没多开山铺路的扶贫政策,经济线通不进来,该穷还是得穷。
林云芝的煎饼回头率还是挺高的,不怎么需要吆喝,对比别的摊子清冷,她这头已经围起不短的队伍,路人见小小摊子如此热闹,或是叫小娘子容貌,或是叫饼香,又或是纯属凑热闹,煎饼摊子越闹越红火,隔壁混沌铺老板娘寻空过来卖个饼子讨话
林云芝忙摆手道:“哪敢收您的钱,这饼当小妹送的,出门在外还望婶子能给个照顾”
老板娘执意要给,林云芝不好意思挠头道:“婶子实在过意不去,便赏碗混沌吃,那味可把我给馋坏了”
老板娘捧腹大笑:“嘴儿真会说话,行,一会儿你叔煮好喊你,也别一碗了,这是你家男人吧,一起来吃顿热乎的,婶子请客,瞧你家男人脸咋还红了!有什么不好意的”
林云芝哭笑不得解释道:“是叔叔,不是俺家男人”老板娘丝毫没乱点鸳鸯谱的尴尬,又闲扯两句便走开,混沌摊来生意了。
“叔叔别多心”林云芝道:“一会儿吃混沌”
陶老二说话结巴,只点了点头。
今日林云芝收摊收得早,并未再贪再卖暮食,她得回去揭豆皮做辣条。因过晌午,就同老板娘说回去。别看只卖了一早上,依旧有百来文钱,煎饼多半做朝食,高峰期基本卡在早上,晚上中午只有零星几个尝鲜的。
只是,回了陶家他们驴车还没停稳,就听见黄氏的声音从内院传出来,间还有道响亮的哭声,黄氏调子尖锐,显然不是好好说话,林云芝心头微动,这出什么事了?
前脚踩进院子,就听黄氏骂道:“你教出来的混账东西,早说过西厢房东西不要去动,都当耳旁风放干净了吗?”
李氏呐呐道:“又不是多珍贵!”
第6章 被抓现行的馒头
陶家人围在天井,两房媳妇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二房,脸憋得绛红,张嘴争辩却叫黄氏一句话堵嗓眼里。
“自个做错事,还要把屙屎盆扣别人头上”黄氏斥道:”老二媳妇,我都替你臊得慌。若不是今日被小辈撞破,你就纵着馒头继续添乱,明知家里不容易,又安什么心?”
李氏百口莫辩,馒头在旁抹眼泪珠子,衣角沾染团褐色酱渍,她嘴皮哆嗦,好半晌捡不出句完整话来,梗着脖子抵死不认:“都是自家东西,若不是大房防贼似防着,哪会闹这一出,娘不吓馒头,他也不会失手”
话到这,林云芝算听出了眉目。
“这么说,倒是我老婆子多管闲事,碍着你了”黄氏气笑,指着手骂道:“平日有好东西你哪回不偷摸往自个屋里藏,那时候怎么没想起是一家人,我看你就是贪小性子作怪,尽惦记旁人兜里有几两银子。”
平日里软言软语的三房如今跟着指摘:“二嫂,娘没说错,一家人再亲厚总归有些事不能逾矩,先前娘让大家伙出钱合伙,你说怕亏本不肯,所以西房里头的事是大嫂拿自个嫁妆风置办的,大嫂挣了钱全交给娘,家里日子指着大嫂红火呢!”
教唆娃儿手脚不干净是天大的帽子,传出去村里人怎么看她?馒头只知道哭,李氏又气又急,口不择言把气往孩子身上撒:“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要让你娘这样丢人。”巴掌印狠狠打在屁股墩上,馒头嚎得更响亮了。
“你打他做什么”黄氏眉头一皱,李氏回嘴:“儿媳知道娘嫌我不好,可天地下哪家当娘的会教自个儿子去当贼,我李杏梅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正经当娘的人,能不盼娃学好吗”
黄氏闻言踌躇停下步子,二房模样不似作伪,或许真不过孩子一时贪嘴。
正巧院外门廊边传来动静,黄氏瞥过头去看,见老二急匆匆往院子来,老大媳妇在后头不紧不慢,到跟前,她软下面色:“劝劝你媳妇,原可能是我冤枉她了”
陶老二粗眉簇紧,黄氏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与人听。
事是因馒头贪嘴入西厢房里偷东西,叫铁牛撞破,两小孩争闹,打翻墙角边上挨放的酱坛子,连着碎有两罐,黄氏以为馒头人小,手脚不干净,疑心是二房媳妇胡教,好一顿训,毕竟捉贼拿脏,实打实,里屋遍地碎瓷块是跑不掉的赃物。
黄氏一滞:“老大媳妇也在,西屋我说过由你做主,现下闹出事,你且说说看要如何。”
林云芝以为是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她对馒头的性子稍有几分了解,这孩子虽野,却懂礼数,多半里头有些误解,正要蹲下身子陶老二突兀朝她看来,嘴唇张了张道:“大嫂,杏儿不会”
林云芝一愣,看来老二是疼媳妇,后转向馒头,替他理了理衣襟口轻声细语道:“跟母说说是怎么回事,母信你不会偷”
“老大媳妇,你......”黄氏惊诧结舌,若说老二信他媳妇不足为奇,毕竟同床共枕多年,脾性早摸清楚。而今老大媳妇进门不足月,明面是一家人,暗地里拉起帘席谁又认识谁?
李氏不禁侧目,她真信自己?
林云芝干脆把话亮明白:“娘,我虽进门不久,馒头这孩子往日跟我颇亲,不说有多了解他,至少偷窃之事他断不会做。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且听人说说,不好贸贸然冤枉个孩子”
李氏平日刀子嘴豆腐心,话冲,但本心不坏,这样的性情养不出太多心眼的孩子。
馒头性子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凶他越不肯配合,加上胆子又小,叫她奶气势汹汹问罪,吓得哇哇哭,一点劲不肯使在嘴上。这下他母温温柔问话,算是顺着他吃软性子抚顺一把,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张嘴先是个响亮的哭嗝,红着脸道:“母,我没偷你东西”
林云芝微微点头:“母知道,哪能告诉母,你去西厢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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