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自己是要死了,她不甚清醒地如此想,不是所有人的命都算得命的罢。
她眼前朦胧一片,余光却瞥见端坐在那的人,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是哪家的人来着?」那贵人垂下眼睛看奄奄一息的孩童,片刻后又抬起脸看向孩童旁边的男人。
那人诚惶诚恐,立刻跪了下去,有些惊喜道:「郎、郎君,小的是李家的。」
贵人点了点头,稍加思索后轻声道:「李家?唔,是前些日子犯了事,与几人吃醉了酒一同闯入良家奸淫妇人,又将其丈夫活活打死的那个李家?」
那人听得脸色难看,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羞愧难当,支支吾吾答道:「便是这个李家。」
他又温声道:「你家的老爷想求我将人放了,于是遣你来送个娃娃给我睡,好教我醉死温柔乡?」
那人听见这话一下羞得耳根发红,一言不发。
贵人起身缓步行到那人身旁,温和将人扶起来,把那人感动的险些落泪。他亲自将人送出房门,又用一贯温和的嗓音安抚那人,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朝院子深处走。他不疾不徐,却没有给个准话,也没有让那人把倒在房里的孩童带走。
他继续领着人往前走,绕过几条石子路,周遭的景色愈发荒凉,下人也不见了。
那人却没发现诡异之处,只觉得贵人没有脾气,又看得起自己这般的身份。他感激涕零,开始大肆放屁,吹嘘自个如何怀才不遇,又骂那没点眼色的孩童。
一阵轻风吹过,草木沙沙作响。
他将人引到一座枯井边就住了脚,轻掸衣裳,话中夹着笑意对那人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一声,」他抬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他的儿子已经认了罪,还被人打折了腿,怕是熬不过几天了。」
说罢不等那人做出反应就一下掐住他的喉咙,手中用力,把那人的身子提了起来摁在枯井的边上。那人的心一下跳到的嗓子眼,直觉不好就剧烈挣扎起来,那人大喊大叫,又骂起贵人烂心烂肺,他眼睛被吓得大如铜铃,却怎么都挣不开贵人的手劲,只看见越来越近的井底。
他怕死,知道怎么都是徒劳的后就开始向身后的人求饶,说自己何其无辜。
贵人似乎是动了善心,被那人给说动了,当即将人从井边拉了起来。那人一下软了腿,暗道自己福大命大,又忙连声致谢。贵人听后笑,等那人彻底放松下来就将其推下了井。
所谓大起大落,大抵如此。
那人不可置信,如同置身冰中。他看见井上的人一下敛起了表情,如此淡漠凉薄地看自己跌入井中。他眼中一下涌出泪来,想着自己怎么就揽下这要命的差事。
等那人摔到井底,浑身疼痛,他爬起来对着贵人极尽所有地痛骂,他声音嘶哑,用词粗俗不堪。井上的郎君却没变一点脸色,仍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他不关心别人的生死,对此也不会有什么愧疚难安,只觉得与自己无关,但就算牵扯自身,他也不见得会真正泛起涟漪来。
贵人就杵在井边气定神闲地听那人骂,等到那人骂累了后开始害怕求饶,他嘴角才又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你若是腹中饥饿口渴,可食自己屎尿,」他说,「或生啖自己的肉,总归不会那么快就饿死。」
看见那人脸色大变,他又好心提醒:「你瞧,你身上有那么多肉。」
......
贵人从枯井那离开,折回先前那个屋子里。他一进门便看见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孩童。孩童脸上青紫一片,整张脸几乎肿起来,嘴唇沾上的血也已经干了,粗布衣裳上满是乌黑与红。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拨弄开孩童的嘴,只是里头盛满了血,让人看得不甚清楚。他将手指伸进孩童的嘴里,血仍有余温地裹住他。指尖再往前便戳上一截软嫩的小舌,与黏糊人的血一道刮上他的手指。
贵人的脊骨忽的窜上一阵麻意。
他又把手指挪放在孩童的齿上,等玩够了才起身招进一个婢女,差她去请府上的医工。那婢女没被这场景吓住脚,听完男人吩咐后弯了弯身体就迈步离开。
他又叫住那婢女,「让人将后院落的房收拾出来。」
婢女身子一僵,又很快收起情绪,低低应声。
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榻上,浑身好似被碾过一般疼痛,尤其是腹中疼得她想叫唤。她有些艰难地把头转向四方去打量这地方,鼻间吸气,闻得是药的苦涩味。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孩童唬了一跳,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她记得这声音,是那位贵人的,那含笑看着自己被几乎打死的贵人。孩童面色一下变得苍白,忙收回目光,阖上眼睛。
房内的贵人看她这样子,当下轻笑出声。男人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走到床榻旁看她。孩童眼睛紧闭,羽睫却抖着。他也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微微低下头去问她:「可有名字?」
她不答,浑身抖得厉害。
又问:「可知为何被送到我这来?」
她仍不答,却觉得疑惑,无非是当做便宜的奴仆,任打任杀。
他也不恼,墨色的瞳扫上孩子的眉头,「你知晓什么是娈童么?」等了一会见孩童依然倔着不肯开口,他便将手指轻放在她脖子的红痕上,果真感受到身子的僵直。他缓缓把手指往下滑去,到锁骨,孩童的身子僵得更厉害。
又接着往下,到肋骨的中线,到肚腹,到脐眼。
孩童仍不动。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想起身呵斥男人,却又一下想起打在脸上的那巴掌,踹在腰侧的重力。要是还得回去那地方,是万万不可再得罪贵人的;但若是得留在这,更是不行了,于是她只好忍下不发作。
他的兴致被挑起了,将手从孩童身上的衣物上抽开,又从肚子处探入。一只手携着凉意抚上她的肌肤,循着肿起来的伤处往上摸去,不一会就点到腰侧。
他挑眉笑问:「怕我?」
她腰侧隐隐作痛,心头突地跳起,一丝不安令她险些开口答话。于是下一秒孩童身体便被剧痛袭过,似被绞紧了肉往两方拉扯,又拧紧了往回狠狠按下。她痛得惊叫出声,音色沙哑难听,额上也扑簌簌地泌出许多汗来打湿了头发。
「呃啊......!」她大口喘气想以此缓解掉一些痛楚,却被一张几乎贴上自己的脸给吓的失了声。
那脸贴的太近让她只能看见模糊一片,房里灯光昏暗,那脸额前的头发在五官上打上一层暗影。五官里的眼睛更是被这暗色衬得可怖,黑黝黝的眼珠似鬼,见不到一丝生气。
她全身颤抖起来,却不敢拔腿逃跑。
他见人终于肯醒来后满意退开,又将伸进粗布里的手抽回来。贵人转身走回椅上坐好,白润修长的手指重新握住凉了许多茶抿了一口,又问床上惊诧的孩童:「你可知何为娈童?」
她左右衡量了利弊后才摇摇头,道不知。
「你便是李家送来的娈童,即给我亵玩的幼童。」他继续说道,「只是别人玩弄的娈童都为男童,你却是个女童。」
孩童的声音好似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粝,她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男童女童有何差别?」
贵人不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她。好一会后他才又开口,只是没有回答孩童的问题,「你可有名字?」
「大人说笑了......」她答道,「我这般的贱命怎会有名字?」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烛火跳动时盖在他脸上的黑影让孩童心中又生起害怕。贵人道:「那便赐你一字,随姓唤‘万达’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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