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太子,褚晚龄从未在他面前现出过迟疑的神色。
褚景深默了片刻,问:“你对许轻舟,太上心了些。”
“......变法诸事操之过急,已经伤了太傅的声誉,这样对他...不公平。”
“说谎。”
褚晚龄的呼吸顿了顿,低头不语。
父子俩的呼吸都在夜里分外沉重,过了许久,褚景深已确信这是太子惯常的伎俩——装聋,决定暂不与他计较,毕竟做皇帝的终究是他,眼下还轮不到褚晚龄来横加干涉。
褚晚龄偏在这时开口,少年喑哑的嗓音响起,沉淀着他当时还不为人知的愧疚和情愫:
“您所说的赝品,是太傅的亲友。儿臣实在无法......毁他名誉,害他亲友,再装作无事发生地与他亲近。”
褚景深眯起眼眸,指节默默地敲响桌案,烛光下少年的眸色晦明不定,却有一丝微光长久地存在其中,胜似锈刀湛芒、荒雪点翠。
那个肩负大皖兴衰、冠着皇室褚姓的太子,永远滴水不漏、擅长虚与委蛇的太子——他的儿子,忽然在那一刻绽出少年人独有的鲜活。
褚景深记起自己面对亲儿子一次又一次的退步,也记起四年前太子太傅红衣轻甲眉飞眼笑的疏狂模样。
褚景深长叹一声,烛火如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指尖。
他这半生行事坦荡,虽说史笔如刀,但他坚信千百年后,“褚景深”的名姓会与他的功德过错一起留在后辈的记忆里,而他今日被人腹诽的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也会在那时获得最公允的评价,是褒奖还是批评,都已和今日的他无关了。
但后辈们不会知道他脱下龙袍之后的缺憾,譬如他那自愿退出权力纷争的堂弟,又如此刻在他眼前,风华独绝的少年。
“说实话,恨过朕吗?”
褚晚龄眉肉微跳,震惊地抬起双眸,波光潋滟,尽是受宠若惊的后怕:“......父皇何出此言?”
“你小时候,和晚真差不多地喜欢江湖。晚真年幼不懂事,你总爱抱着她去找先帝,玩刀玩枪,你母后就怕你伤到自己或者晚真。”
“...当时太不懂事,令父皇母后担心了。”
“......后来你真伤了人,一剑捅得一个小宦官险些丧命。”
褚晚龄沉默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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