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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哭了,同时,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他想要去抱景逸,景逸用力推开他,他习惯性地抓景逸手臂,景逸痛苦地“啊”了一声。
旧伤还未好,却又要被施于新的伤痕。他们是何其相似的两人。
陶孟青愣住,松开景逸,而后懊恼地捶着头,膝盖一软,脊梁也像被抽走了,缓缓滑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到这一步,他们为什么会闹得这般难堪,疯了似的,非要沤出血肉,疼了才罢休。为什么要吵呢,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毫无缘由的针锋相对,也不知道是为了耗尽什么。
两人共同沉默了下来。
“先动心的那个人,就一定是输家吗?”景逸问。
陶孟青机械地抬起头。景逸的眉头蹙在那里,他的眼神定定。他们似乎都不知道,该拿这一刻怎么办。
“不一定吧。”景逸苦笑了一下,眼角还有泪痕,“你瞧,你这么一意孤行地扑上来,结果你没怂,我却怂了。我被你一骂一指责,就会心慌,就想要不争气地哭。”
陶孟青睁大眼睛,有些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挺直腰背,慢慢站起来,一扫颓态。
他走过去,一把抱住景逸。没事没事,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朝你吼,我是混蛋,打我几拳吧,你会不会好受些。景逸鼻音浓重地回,我又不是像你一样的混蛋。他轻拍着景逸的背道歉,指尖在克制不住地颤。这次,景逸没有挣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纷纷扰扰,暂时隐身了。
景逸在这个拥抱里,又开始流泪,他一面流泪,一面把泪蹭在陶孟青胸膛。他听见陶孟青的心跳声,还有呼吸声。
咚咚咚,强而有力,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他知道,一切都变了。从此刻开始。
抱了好一会儿,他才推开陶孟青。
他们终于能心平气和地交谈。
“你擅长等待吗?”景逸自问自答,“我觉得我挺擅长的。”
陶孟青站着,呆愣地看他。
他摁亮手机,将屏幕凑向陶孟青的脸,手机壁纸是一片淡灰色,中央用克莱因蓝写了两句法语。醒目刺眼。
陶孟青茫然了两秒,猛地瞪大眼,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确实,他见过这法文——景逸速写本的内页。他还记得那翻译,触动心弦。
——不要向命运投降;不要妥协。
景逸收回手机,垂下眼睛,“这两句法语是我人生的座右铭。每当我想要懈怠、动摇的时候,就会反复看,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轻易妥协。”
他停了停,像是在调整呼吸,而后抬头,与陶孟青目光相接。
慢条斯理地继续,“你可能觉得我要去东京很突然,但其实我对人生是有规划的,你应该知道我想做动画导演,去了东京,我就能当分镜编剧了,这是第一步,以后参与的项目多了,有了些成绩后,就会有更多机会。当然我没法保证绝对能顺利地当上导演,可这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了,这是我努力得来的。我的努力与坚持没白费,被人看见了才有了价值,我不想随随便便放弃。我不要求自己能够扬名立万,只要能做出来比较符合心意又能被市场买单的作品,就足够了。”
景逸的语气很平淡,可令听着的人格外难受。
“机会”“不能保证”“不要求”“比较符合”“足够”这些词汇连成句子,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如履薄冰。
陶孟青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于“梦想”,需要这样去描绘,悲切而又充满希冀,实在矛盾。他想起自己向景逸抱怨过,一些被误解、一些不得志,一些无奈追求尊严与自我实现的生活,但这些与景逸的遭遇相比,他又是多么幸运。
陶蔓告诉他的:这世上不如意之人,十有八九。这句话,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不是验证。他帮景逸驱逐吴漾,若不是他有特权,也没这么容易达成,换成景逸亲自下场,必定步履维艰。
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助感,为自己,也是为景逸。
陶孟青抿抿唇,有许多想说的,脑袋却像是忽然宕机,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可以给你时间,我会等的,”陶孟青开口,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不是的,你得给我时间,我要……”
景逸没接话,笑了笑,干脆利落走出了房间。
景逸没忘记和陶蔓道别,陶蔓问他聊得怎么样。他宽慰她,没事,陶孟青一定能振作起来的。陶蔓狐疑地看他,他顶着叵测的目光,径直走出别墅。
下到大门台阶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强装镇定地转身,心跳得很快。
陶孟青是跑出来的,气喘吁吁,光着脚连鞋子都没穿。模样实在是狼狈。
“我说我会等,是骗你的。其实我根本不擅长等待,性子很急,但我可以学会等你。不,不行,不能等……我们在一起吧,景逸。你说你不想错过梦想,我也一样,我不想错过你。
“我查过地图,东京,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而已,坐飞机三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一有时间就能飞过去看你……你有假期了也可以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到时候我先飞过去看你,然后我们再一起飞回来……异地恋嘛,我觉得说不定比天天腻在一起还要好,每一次见面都可以带来新鲜感……咦,不对,我俩这样应该算异国恋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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