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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狂犬病疫苗的副作用是低烧,而余初是高烧,两人都不安起来,又开始去想那“一般”以外的二般情况,想刚刚在网上看到的,伤口离大脑越近越危险。
谭知静在脑子里计算病毒移动的速度,狂犬病病毒每天能向大脑移动二十厘米,从余初被抓伤到打上疫苗,一共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可是脸部神经到大脑神经的距离有多远?算不出来。又去查世界上有没有狂犬病治愈的案例,有,太好了……只有六例,都在美国。谭知静又开始盘算怎么能尽快给余初办签证。
他想带余初再去趟医院,余初纠结了半天,还是怕惊动妈妈,而且他怀疑自己只是感冒了,因为晚上喝过酒后出了些汗,在外面脱了棉衣被风吹的时候就已经觉出不舒服,之后又一惊一乍的,可能是被吹感冒了。
谭知静照顾着他,后来两个人一起搂着睡着了。半梦半醒时,余初被谭知静叫醒,让他喝水,量体温。
谭知静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问他:“看见水害怕吗?”余初立刻醒盹了,盯着水杯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发烧烧得口干,把一杯水都喝完了。他把杯子递还给谭知静的时候,两人又都笑起来,笑他们这么怕死。
后来半梦半醒的时候,余初又感觉谭知静亲自己,不由用手去推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嘴唇上有危险的脏。但是谭知静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抿他的唇,说:“余初,咬我一下,用力。”
余初一下子又醒盹了,闭紧了嘴巴退得远远的,先说:“你疯了!”又抬手摸摸谭知静的脑袋,说:“傻瓜。”闭上眼睛,余初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自己真得了狂犬病,发病的时候第一个咬的肯定是他。疯了都能认出他。
第二天早晨醒来,余初的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就只是感冒。
他打的是四针疫苗,七天后去补了第二针。
到了第十天,猫还活着,余初也安全了。谭知静向余初请教,应该怎么追他。
余初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没有追过人啊?”
谭知静说没有。
余初说真不巧,他也只追过一个而已。
谭知静问,那我按你追我的方法来追你?
余初被他绕口令似的话逗得哈哈直笑,说:“那可不行,你会吓死我的。”
谭知静追问那要怎么才可以。
余初执起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说:“你先把手养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谭知静还没有追上他,但他们天天都能见面。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谭知静开车去余初学校接他,两人一起去余初家。余初的妈妈不是每天都在家。
那一窝大猫小猫被转移去了谭知静家里。余初又买了许多猫玩具、猫窝、猫树之类的东西。现在他学会省钱了,是他先在网上挑好,再把链接发给谭知静,让谭知静下单。
余初挑的这些东西普遍颜色鲜艳、样式可爱,分散在谭知静家里各处,把那些黑色的家具都变成陪衬。
他曾经有一个巨大的遗憾,没有给更年轻的那个谭知静留下过照片,鱼丑丑也没有。所以在那段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他必须得用记忆反复去看,分毫不漏地一遍一遍地复习。他吻不到照片,就只能在记忆之上添加当下的幻想,吻一缕回忆,如同他以前吻不到那双嘴唇时,就只能吻它们吐出的那缕烟。
现在他的手机是安全的,他也是安全的,他可以随意拍他喜爱的。拍猫、拍谭知静、拍谭知静和猫在一起时的样子。深色家具和深色地板当背景,拍照很好看。
用猫作借口,谭知静把皮沙发也搬出去了,换成了布沙发。
他们一直没提那天的事。
直到第二十八天的时候,余初打完最后一针疫苗,对谭知静说:“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么怕死。其实余庆春后来还打过我一次,在我长大以后。他那次打得特别狠,把我打得尿失禁了……所以我那天会对你说那句话。我其实不是恨你,是那会儿的我恨那会儿的余庆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会让我想起余庆春——以前是,那一天也是——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我这里有什么关联,但我特别怕这种关联是共同点,也恨你和他有这种关联,我想不明白……余庆春最后打我那次,我也是特别害怕,急着去医院。我其实挺想不明白的,我那时候过得不快乐,但是又想好好地活下去……人怎么老是有这么多想不明白的事?”
谭知静沉默了一会儿,敏感地问:“他那次为什么打你?”
余初耸了下肩膀,用不在乎的语气说:“他就是想打我了,不需要理由。”
后来,谭知静的手好得很快。只要不那么经常地洗,伤口总会愈合。他洗手,洗的是粘附于精神上的焦虑,无论他洗多少遍手,都不能让他的精神更自由。但余初可以。他洗手是自主发起的惩罚,一经开启,他本人也无法使其终止。但余初可以。
余初一直想再回那座城市一趟,去看一眼鱼丑丑。但他在家里休养了几天,把假期用完了,学期末事又多,还得赶论文参赛的截止期,比之前更忙了。可要说真忙到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有天,谭知静给猫倒猫粮的时候,冷不丁问余初:“你是担心鱼丑丑不认你了吗?”
余初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谭知静偷看了自己的日记。不过他的日记一直藏得很好,谭知静不知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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