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极淡极淡,这席话,虽话语内容平缓平和,奈何嗓音,却是淡漠十足,不曾夹杂任何情绪。
待得这话一落,她满目淡定的望着他那扭曲的眉宇,心底深处,也是淡漠清冷一片,凉人彻骨。
她都不曾料到,面对着东方殇,她也能如此淡定的虚以逶迤,如此幽远作戏的言道出这席看似无奈而又怅惘的话来。
她哪里是想让这东方殇与她各自安好,她明明是想,用自己的无奈与怅惘之感,来增加他满身的压力与负罪。
这些,也都是这东方殇该承受,该还的,也幸得老天还稍稍有眼,能让这东方殇对她还有占有之欲,如此,才给了她一个东方殇的软肋,从而,可肆意疯狂的,恶对。
“你终归还是要放弃了?往日你与我的一切,你都要全数的放弃与抛却了?”待得周遭气氛沉寂半晌,东方殇才低低而道,嗓音犹如被碾碎一般,低沉而又断续。
思涵满面清冷,“事实如此,本宫不放弃,还能作何。”
“以前之事,我虽改变不了,但你且信我,我东方殇,绝非无情冷狠之人,倘若当初我知你是东陵公主,我定不会,伤你东陵分毫。”
是吗?
这话入耳,思涵倒是忍不住想鄙夷冷笑。
如东方殇这般野心磅礴而又角逐天下之人,又如何放得下东陵这块肥肉?他这番话说得倒像是真实刻骨,但却也是假得令人作呕。
倘若时光能倒流,这东方殇知她是东陵公主而不对东陵出手,如此,这东方殇,可是要全然剥却他这身战将野心的皮肉?
思绪翻腾摇曳,心底的冷讽之意更甚。
虽不知东方殇这番情深恼怒的模样是否当真为作戏,但如今探究倒也并无意义,毕竟,无论他真心为何,她颜思涵,将今日的这份戏演好便是。
这东方殇不是要故意深情么,那她颜思涵,便无奈给他看。
“太子殿下便是无心伤我东陵,但此事终归发生。而今前尘往事,多说无益,倘若太子殿下今日过来是专程来说往事的,便望太子殿下绕过本宫,莫要再多加提及了。父兄惨死,母后抑郁而亡,那些家破人亡的刻骨之事,本宫如今,已不敢去多想,多提。”
待得片刻后,她低沉无波的出了声,这话落下后,目光,也再度静静的落在他面上,将他所有的反应皆全数收于眼底。
东方殇眉头皱得极为厉害,那张刚毅且略带风霜的面上,也似夹杂了太多难以排遣的无奈与悲愤,甚至无力与惆怅。
“你若不愿多提,那便不提。只是,这和亲之事,既是文书已下,东陵国人皆知,为防我父皇震怒,思涵你,无论如何都该嫁入东陵。你若过不去往事的坎儿,你且放心,待你入得东陵后,只要你不愿意,我定不会碰你分毫。”
待得片刻后,他终归是生硬断续的出了声。
思涵瞳孔一缩,幽远无波的道:“方才便与太子殿下说过,那东陵的文书,本宫并未收到。且而今本宫已嫁作人妇,如我这般有夫之妇,自也不可嫁入东陵。”
“如何不可?”他瞳孔一缩,低沉而问。
思涵眼角微挑,唇瓣一启,淡道:“难不成,堂堂东陵之国,能容得下一个有夫之妇当东陵太子妃?便是太子殿下愿意,东陵帝王自也不会愿意,而本宫与摄政王情意相合,自也是,不愿意。”
她嗓音平缓幽远,淡然凉薄,虽不曾夹杂任何感情,但却独独未有锋芒,不曾尖酸刺耳。
然而即便这话显得并无威力,东方殇也紧皱了眉头,满目深沉复杂的凝她。
他并未立即言话,二人也再度沉寂了下来,无声对峙。
则是不久,他突然挪开了目光,“你与东陵摄政王是否有情,我自然了如指掌。而今东陵上下,并不知大婚之事,如此,只要你大婚的消息不传出你东陵国门,只要那东陵摄政王亡了,你,自然可光明正大的,风光的嫁入我东陵。”
这话入耳,思涵心底蓦的一紧,着实不料这东方殇竟有这等心思。
如此说来,当初她让蓝烨煜封锁她大婚之事,为防打草惊蛇,难不成做错了?甚至于,这东方殇着实是杀伐冷冽,阴狠无情,那蓝烨煜不过是配合她与她演了场大婚的戏码,而今,竟还被这东方殇盯上,甚至有杀生之祸了?
思绪自此,思涵面色终归是沉了下来。
她满目清冷的朝东方殇凝着,低沉沉的道:“太子殿下不是本宫,更不曾经历过本宫之事,又何曾知晓本宫对本宫的驸马无情?再者,东陵上下,皆知本宫大婚之事,便是此番来楚,本宫携驸马一道而来,便是楚国,自也知本宫大婚之事……”
这话未落,东方殇便阴测冷硬的出声打断,“是以,东陵摄政王,绝不可活着抵达楚国。”
思涵后话蓦的一噎,瞳孔也当即一缩,待凝他片刻,低沉而道:“你究竟想作何?”
“前尘往事,我虽改变不得,但后半生,我定尽力补偿于你。但若有旁人胆敢趁虚而入,肆意不将我放于眼里,我定当出手而灭。”
待得片刻,他阴测测的回了话,待得这话落下,眼见思涵目光越发起伏,他已略微干脆的挪开了目光,嗓音越发一沉,只道:“我东方殇心系之人,旁人,无资格沾染!”
这话一落,分毫不待思涵反应,他已蓦的起身,阴风冷冽的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思涵面色陡变,袖袍中的手掌蓦的朝桌上一拍,瞬时,面前的桌子轰动一声,四分五裂。
刹那,东方殇止了步。
思涵冷眼锁着他脊背,阴沉而道:“太子殿下刚杀了本宫父兄,毁了我东陵百年基业。而今,又是要杀本宫的夫婿,毁本宫心仪之人?你对本宫,如此的一路杀伐,便是在补偿本宫?你且不要让本宫全然后悔,后悔当初在道行山上救你性命,便是本宫此生之中最大的愚蠢与错误!”
纵是心绪掩藏得极为严实,也终究是抵不过这东方殇突来的杀气。
思涵终归是有些忍不住心神了,这番脱口之言,也终归是不曾掩饰的溢了怒意。
此番再度谈崩,并非她本意。又或许,这次如同当初城墙之上一样,全然无法与这东方殇真正的交谈言合。
毕竟,此番站在面前之人,是东陵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叱咤风云的太子,是满身豪情与冷狠集结一身的冷血之人,并非是,往日深山之中虚弱得要让她服侍与照看的卑微病患。
是以,此人本已魔怔,本已蒙蔽了最初的怜然与卑微,她又如何能如以前深山那般,作戏的对他好言应付。
“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本宫,你如今更要杀本宫的夫婿,如此便是你口中所谓的补偿?”
眼见东方殇僵立原地不言话,思涵满目起伏,终归是再度清冷发紧的出了声。
这话一落,东方殇头也不回的出了声,“我已说过,前尘往事,已不可改变,但你的将来,自得由我亲自负责。我东方殇看上之人,何来轮到旁人染指!你既也言辞凿凿的说你爱那东陵摄政王,那我今日,便也得好生看看,你心底所爱之人,究竟是谁。”
阴沉的嗓音,断续压抑,那一腔厚重的语气里,似是积攒了太多太多的阴沉与煞气。
而这番话落在思涵耳里,她却莫名的发觉这东方殇在刻意的赌气,甚至是在豪赌。
她着实不知这东方殇究竟会如此的执拗与坚持,当年的深山之情虽刻骨铭心,但她颜思涵都放得下,如东方殇这般冷血森然之人,又如何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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