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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经算是早春了,可一切似乎还没有从冬日的阴影里走出来,天依旧冷得厉害。然而偏有丛花不畏严寒,于这满目萧索中开出一抹明艳的色彩来。
从张司如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把在柄处裹了丝绢的剪子,老皇帝颤着手,格外小心地把一朵洁白的山茶花连着枝丫一起从树上剪了下来,立时便有内侍接过新折下的花枝,养在盛了清水的天青色柳叶瓶中。
这雨着实恼人,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虽然有内侍撑伞,但花树上全是水,可是折花之人却伸出手,即便被花叶上的雨水沾湿了衣袖,仍固执地轻轻抚着那些墨绿色的叶片。
张司如瞥了一眼不远处小跑进来通报的内侍,转手将托盘随便塞给身旁的人,清咳了一声,提醒道:“圣上。”
赵祎似乎没听见,一直专注于眼前的花树,直到张司如又唤了一声“圣上”后,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把剪子颤巍巍地放回托盘,疑惑道:“何事?”
那内侍抬眼朝皇帝身边看了看,直到得了张司如的同意,才敢躬身走近,缓缓回道:“圣上,太子殿下来了。”
赵祎不语,站在原地像是在努力回想太子是谁。
张司如见状,适时上前轻声道:“就是这次派刺客来行刺您的三皇子,赵珩。”
一听见刺客这两个字,老皇帝尤带病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惧之色。这本该是不好的,但张司如却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道:“圣上若是不想见,奴才这就去回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他等了许久都没能得到皇帝的回答。
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张司如站直了身子,对那名前来通报的内侍道:“去,就说圣上身体抱恙,择日再宣。”
可就在领了命的内侍正准备离开时,竟听见赵祎突然道:“见!”
如今老皇帝每日都离不得神丹,张司如在殿上时还收敛一些,到了宫里根本就是一手遮天。他本欲不理会,权当没有听见,谁知这个平日里糊里糊涂的老东西今日像是吃错了药,生怕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似的,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这个字。
自己的意见被当众驳回,张司如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吓得那名内侍抖了抖,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只磕头不敢说话,生怕做错了事惹来杀身之祸。
张司如阴恻恻地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内侍,微微眯了一下眼。他不发话,内侍也不敢动,可老皇帝却不依不饶,甚至一口气连贯道:“见!朕要见他!”
想起之前这老东西突然秘宣杨宇铭的事,张司如虽然心下起了疑,但又思及慕容鸩这次带来的据说能令人百依百顺的新神丹,脸色稍霁。
他顿了一会儿,示意那内侍:“宣。”
与此同时,受到传召的几人也已随内侍一路来到昭灵宫外。忘尘看着眼前熟悉的殿宇,那些他原本以为早就忘却了的回忆也随之忽而苏醒过来。
七年了……
自那件事后,整整七年,他身为大夏的太子,却再未踏入皇宫一步。原以为只要出了家,昔年的恩恩怨怨都会尘归尘土归土,和他再无瓜葛,但没想到的是他这辈子竟还有机会再踏入这里。
见这人慢下脚步,站在在昭灵宫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丹弈风知他心情复杂,但还是不得不劝道:“殿下,别让圣上等得太久。”
将佛珠串绕在手上,忘尘低眉敛目,收起所有的思绪,又变回了那个出尘不染的僧者,温文尔雅地淡淡道:“抱歉。”
七年前天乾门大案发生那会儿,李惜花人还在关外,对这件事所知非常有限。他撑着把伞跟在他们两人身后,颇为新鲜地瞧着这些雕梁画栋、威严气派的宫殿楼阁,同时不禁对忘尘的这位父皇起了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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