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抱着碗,眉目间略带忧愁。这样怎么好,没酒祭给皇兄了。她盯着空碗里深陷的红花,忽然睫毛眨动,倏然间不知所以地落起泪来。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在细腻的花瓣上,将这一碗红砸得颤巍巍生出无限凄艳。渐次浓起的酒意松软了她素来冷硬的心肠,沈纵颐为她死去的父皇母后伤心着,捎带着为她死后还成为畜生脚下烂泥的皇兄伤心着。这般哭了一阵,沈纵颐又止了泪水。在泪眼朦胧,她低头看着碗底的花,丝绸般的花瓣上凝着一粒又一粒澄澈的水珠,摇一摇手臂,那似露非露的珠泪便随着她的动作摇颤着玲珑的身姿。沈纵颐望着动颤不已的自己的泪水,兀然间又哧地笑了。她一手捧着碗,一手抹着哭得潮湿的脸,低笑道:“一碗酒罢了,也值得本公主哭。”将花拿出碗底,沈纵颐抖落花心的水,搁下碗,捏着花根,她站起来低望着隆起的坟头,雪白的脸在树荫下陡然显出十二分的矜贵。她静雅地拿出储物戒中的所有红花,这些碗大的花扑簌簌落至坟包上,直将这不起眼的低贱坟墓装饰成小小一汪花海了。出了储物戒,花便失去了灵力的护佑,褪去表面灵力层后,它们却依旧鲜亮得像从晨间的枝头刚摘下的。四野寂寂,白云匆匆。沈纵颐站在遍地鲜红中,白衣如仙,正如失去灵力层装殓的红花一样,通身贵气毫无遮掩,浓艳得灼人心肺。她双手交握在腹前,姿态娴雅,红唇勾起,却展露着烂漫肆意的笑容。那笑靥将满地花红比得黯淡无光,尤其是在这昏暗的林间,亮色更甚。下一刻,她如玉石掷地的清灵笑声穿透林叶,“喏,赔你。”纤长的指尖摇晃地指着花,她弯腰笑:“哈哈,你若觉得这些破花不值当那酒,便入夜后来寻我讨说法吧。”她说完,笑声但逐渐微弱,林间也忽地由明亮变得寂寞灰暗起来。原来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单是她的存在就能改天换地,能叫一个寂寞的死亡都变得鲜活。若真有这般存在,她的名字一定叫沈纵颐。“沈纵颐。”一道自带冰雪气息的男声虚空响起,闯入这自成天地的小世界里。沈纵颐视线虚浮,扭头看去。邬道升修长的身影自远而近。她意识有些模糊,但见他换下了银甲,另换一身玄衣还尚且没认出来。沈纵颐直起俯笑的腰身,下巴轻抬,作睥睨貌:“唤我作甚?”邬道升平静地走到她面前,浓郁的酒气将一切不合理行为都合理起来。他在林间观看多时,最初还以为是甚么高等妖物上了他大弟子的身。将好端端个人变得这般......低眸望着沈纵颐的脸。简直是一团乱。泪将那睫毛濡湿,恹恹地半垂在脆弱的眼皮上,喝了不知多少的酒,脸却没有红,倒是愈发白得像雪,更衬得眉眼乌浓可怜。“沈纵颐,回去休息。”邬道升口吻浅淡,查看完弟子没有被附身的迹象,即动了身想要离开。“阿兄?”身后传来大弟子低微的呼唤。邬道升明知她叫的不是自己,脚步一顿,还是半侧身,不作声地用余光乜她。“阿兄。”她接着叫道,同时也走着踉跄的步子,靠近他。邬道升身形沉稳,没有动。“阿兄!”沈纵颐的唤声一道比一道热烈,像竞相开放的春花,在枝头迎着风盛放她的拥抱。邬道升眼睫一颤,屹然立着,攥着双手,指关节泛着湿红色。他该离开了。观看弟子的狼狈醉相到底不是他该为之的。冷静之下,邬道升侧回脸庞,欲回洞府遣傀儡前来把沈纵颐带回去。他刚走出一步,背后便响起沈纵颐带着薄怒的呼喊:“沈、合、乾!”心神难以遏制地跳了跳。邬道升唇角紧抿,凛然地回过了身:“沈纵颐,我不是......”“你干什么装聋作哑不理我?!”才转过身体,怀中却猛地被擂了一拳。这力道于堂堂剑尊而言不过是羽毛瘙痒。但这不是伤害大不大的问题。邬道升极其缓慢地低下眸,目光笔直地凝视着怒气难消的弟子。沈纵颐抬头,瞪了他一眼,凶道:“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方才唤你好几声吧,你凭甚么不理睬我?”“......我是邬道升。”在气势大盛的弟子面前,邬道升竟一时不能呵斥,顿了顿,也只说出这一句话自辩清白。“我不是沈合乾。”事实证明,和醉糊涂了的筑基是谈不到一处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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